相信很多人都看过《铁齿铜牙纪晓岚》这部电视剧,里面的人物活泼生动,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妙趣横生,“铁三角”的演绎更是奠定了我们对于乾隆、和珅跟纪晓岚在我们心中的形象,好像乾隆就应该吹胡子瞪眼,和珅就应该肥头大耳,而纪晓岚就应该机智幽默。但是历史上的他们,真的是那个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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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年,在许多自媒体的宣传下,纪晓岚成了一个风流好色的酒肉之徒,其来源是《虫鸣漫录》里的一段描述:“纪文达公自言乃野怪转身,以肉为饭,无粒米入口,日御数女。五鼓如朝一次,归寓一次,午间一次,薄暮一次,临卧一次。不可缺者。此外乘兴而幸者,亦往往而有。”但是《虫鸣漫录》这本书甚至连来源都不可考,妥妥的民间野史,可信度并不高。所以我们还是了解一下历史上真正的纪晓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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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岚

纪昀,字晓岚,1724年(雍正二年)出生在直隶河间府献县的一个官宦世家,他的曾祖父最高官至礼部尚书,换到现在也是正部级大员。当然了,清朝也有严格的官员选拔制度,不会因为你的祖上都是当官的就那么容易子承父业,还是要靠真才实学。纪晓岚从小便有“神童”的赞誉,十一岁随父亲入京,二十三岁考取顺天府解元。顺天府解元什么概念呢?相当于北京市高考状元吧,当然也不完全准确,毕竟后面还有会试跟殿试。作为曾祖和爷爷都当过部级大员、父亲又是京官的纪晓岚来说,当上解元首先对得起他“神童”的称号,也一下子打响了他在北方士子中的名号。

本以为这将是纪晓岚顺利进入官场的开端,没想到却是他浮沉一生的初始。

第二年紧接着参加会试的纪晓岚名落孙山,榜上无名,只好再等三年。没想到纪晓岚的母亲在两年后去世,古人要守孝三年不得离家出仕,就算在朝为官的也要回乡丁忧。这一过就是7年,乾隆十九年,时年三十岁的纪晓岚终于以二甲第四名的成绩考取进士,入朝做官。古代讲: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么看来,纪晓岚三十岁得中,也还算年少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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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科举考试程式图

这里要讲一下,纪晓岚会试的主考官名叫刘统勋,是乾隆朝的重臣,刘墉刘罗锅的父亲。那个时候参加会试的举子们按礼都要拜会主考官,故此有师生之名,纪晓岚也因此与比自己大四岁的刘墉相识,二人在往后的日子里结交了深厚的友谊。不过和刘墉比起来,纪晓岚治国理政的才能可差了些,在乾隆朝也并不受重视。这两人都传下来许多智斗贪官和珅的民间传说故事,但是和珅出生于乾隆十五年。跟乾隆十六年为官的刘罗锅和乾隆十九年考上进士的纪晓岚比,他还只是个穿开裆裤的娃娃,等到他们在官场上有交集,已经是二三十年之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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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统勋画像

进入官场的纪晓岚其实并没有太多参与治国理政的机会,从最初的的庶吉士到后来的学政和编纂官,一直是作为学士来服务清朝,并无实权。但为官12年,在44岁的年纪当上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的纪晓岚其实官运也还不错,顺利发展的话,当个内阁学士、六部尚书也是轻轻松松。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纪晓岚却犯了一件大错:泄露机密。

公元1768年,即乾隆三十三年,新上任的两淮盐政尤拔世,上奏说:“上年普福(前任两淮盐政)奏请预提戊子(乾隆三十三年)纲引,仍令各商每引缴银三两,以备公用,共缴贮运库银二十七万八千有奇。普福任内所办玉器、古玩等项,共动支银八万五千余两,其余见存十五万余两,请交内府查收。”乾隆收到奏章,说这是什么收入,怎么以前从来没上报过?过去贩盐需要官方下发营销许可证,即“盐引”。这个盐引可不是免费发放的,每引对应的盐量也有规定,商人需要缴纳税钱费用才能获得。乾隆这一查不要紧,原来这笔本属于国家的财产,被接连几任两淮盐政贪污了个干干净净,自己一毛都没见着,岂有此理。这事情其实和纪晓岚没什么关系,但是要查的前任盐政里,有一位是他的亲家卢见曾。

卢见曾本是雍正乾隆两朝的红人,乾隆下江南还接见过他并亲手为其题过匾,此时已经78岁,退休6年。两淮盐引案爆发,乾隆大怒下令彻查,前任卢见曾自然是重点怀疑对象。就在此时,身在山东德州老家享受晚年的卢见曾收到纪晓岚的一封信。这封信非常蹊跷,上面并没有字,只是以茶叶封口,里面装有一些盐。茶叶加盐,正是“查盐”之意。泄密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完全不被人知道呢?不久后,卢见曾被捕入狱获绞刑而死。不同于电视剧中机智的纪晓岚反击和珅,乾隆借考察状元给了两人台阶下揭过此事。实际是纪晓岚的老师刘统勋亲自查办了纪晓岚泄密之罪,判处纪晓岚发配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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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齿铜牙纪晓岚》剧照:和珅拿着的正是纪晓岚寄出的“茶盐信”

纪晓岚在乌鲁木齐呆了三年,倒是也没有闲着发呆,他在那里住的地方叫做“阅微草堂”。就是在这里,纪晓岚收集了许多奇闻怪事,写就了流传后世的著名小说《阅微草堂笔记》。这部小说与《聊斋志异》类似,其中讲了不少鬼怪奇谈,并掺杂了一些自己的亲身经历。但纪晓岚借此表达了自己对于为人、做事和当官的看法并直接写在每篇故事之后,而我们也可以通过这些评论去了解纪晓岚这个人。鲁迅先生就认为这部小说非常重要,在他的《中国小说史略》中写道:“惟纪昀本长文笔,多见秘书,又襟怀夷旷,故凡测鬼神之情状,发人间之幽微,托狐鬼以抒己见者,隽思妙语,时足解颐;间杂考辨,亦有灼见。叙述复雍容淡雅,天趣盎然,故后来无人能夺其席,固非仅借位高望重以传者矣。”可见鲁迅先生对其之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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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微草堂现状

三年后,刘统勋为卢见曾昭雪,认为他是被贪官污吏所栽赃陷害。纪晓岚也因此被赦免,返回京城,被乾隆任命为《四库全书》总纂官,这一当就是十来年。

《四库全书》全书约8亿字,作为中国古代最大的文化工程,对中国古典文化进行了一次最系统、最全面的总结,呈现出了中国古典文化的知识体系,可以称为中华传统文化最丰富最完备的集成之作。中国文、史、哲、理、工、农、医,几乎所有的学科都能够从中找到源头和血脉。而作为总纂官的纪晓岚,功不可没。虽然在编纂的过程中,由于封建统治者的统治需要和乾隆朝的文字狱等原因,不少书籍的内容被进行了删减和修改,损失了不少内容。但纪晓岚还是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记录了许多被删改书籍的书名和作者及修改记录,对后世研究了解真实的古代文化内容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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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纪晓岚官场生涯大部分都在乾隆朝,大多时间只是被当做侍候皇家的文人来看待。但到了嘉庆时期,纪晓岚历任兵部、礼部尚书,封协办大学士,加太子少保,基本做到了位极人臣。最后于嘉庆十年去世,谥号“文达”。

现今对于纪晓岚“好色”的评价,多来源于三本书的记载。除开头所说的《虫鸣漫录》外,还有《栖霞阁野乘》及《啸亭杂录》。其中《栖霞阁野乘》成书于民国,和纪晓岚的年代差了接近两百年,基本没有可信度。而《啸亭杂录》中所说:“北方之士罕以尉博雅见称于世者,惟晓岚宗伯无书不读,博览一时。所著《四库全书总要》总汇三千年间典籍,持论简而明,修辞淡而雅,人争服之。今年八十犹好色不衰,日食肉数十斤,终日不啖一粒谷,真奇人也。”古文中的“好色”之意,和如今也相去甚远。另一方面,历史上记载纪晓岚一生有一妻六妾,河北沧州的“纪晓岚墓”中发现七具女尸,似乎也“佐证”了纪晓岚的好色。但是纪晓岚并非同时娶了六房姨太太,大多是在前一位小妾去世后才娶的,在那个年代,作为有钱有权的高级官员,有一两位小妾也还算正常,不能因此将之视为纪晓岚是老色批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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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岚墓:位于今河北沧州沧县

纪晓岚的一生除两淮盐引案外,亦有多次沉浮。作为清朝时著名的文学家和乾隆、嘉庆两朝重要官员,心直口快但乐观豁达的他留下了不少有趣的故事,在当时就有很高的话题度,又经过后世百年间的传说戏谑,所以形成了我们如今所听到的纪晓岚形象。虽然现实中的纪晓岚没有像电视剧中那样智斗和珅,与其平分秋色,但也绝不是如今许多人描述的猥琐平庸的无用书生。我们还是要正确看待并了解他,才能真正对一个人做出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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