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是金庸先生一部历史寓言体武侠小说,通过这部小说,金庸先生借助武侠小说的皮囊,阐述了自己对历史的理性认识,也寄寓了自己回归到老庄哲学的心境。

金庸认为最好的令狐冲(金庸笔下的侠之隐者)(1)

吕颂贤版令狐冲

这部小说事实上与金庸先生其他作品有着许多迥异的地方,而这些迥异的地方构成了这部小说的主体特征。第一,全面弱化了真实历史背景的存在,这部小说与金庸其他作品最大的不同就是没有明确的历史朝代,由于没有具体的历史背景,反而更深入到了大历史的范畴。第二,让人热血沸腾的侠之大者的表达渐渐式微,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的情怀全面收缩,无论是江湖争霸还是侠客的成长都回归了理性,回归了人性,家国恩怨在这部小说中已经不复存在。第三,江山与江湖的对照却异常鲜明,寓言式的表达全面崛起,江湖其实就是江山,江湖人的纷争其实就是朝堂的角逐,令人不寒而栗的真实感极为强烈。

可以这样说,《笑傲江湖》其实是一部被打扮成武侠小说的历史小说,是一部阐述历史和政治格局的寓言体小说。金庸先生事实上是用武侠小说的烈酒,来浇自己胸中的块垒。

金庸先生曾经说过:令狐冲不是大侠,是陶潜那样追求自由和个性解放的隐士。

作为这部小说的主人公,令狐冲与金庸前期笔下的大侠相比,已经淡化了侠之大者的气象,既没有郭靖的为国为民,马革裹尸,也没有萧峰的豪气干云,心系苍生,甚至和相对清狂的杨过相比,也没有了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令狐冲是金庸的武侠小说创作愈发成熟和老到之后的一种心境的体现,那种心境逐渐由入世而变为出世,逐渐由热血激情变为沧桑况味,武侠的意味渐少,历史的感悟渐生。

金庸认为最好的令狐冲(金庸笔下的侠之隐者)(2)

毫无疑问,金庸先生在这部小说的创作过程中有了超越武侠本身意蕴的企图和野心,试图将江山和江湖的一体化构想化入创作之中,并且试图揭示和阐述一些与历史以及政治密不可分的理念和规则。这种企图事实上深化了这部小说的内涵,也引领令狐冲这个人物的塑造更带有寓言性质和内省基因。

比之郭靖的坚韧,比之萧峰的豪雄,令狐冲的英雄形象有了一定的克制,而人性的坦荡和率真得到了升华,进而隐逸的神采和心地也更加凸显。

令狐冲究其根底绝不是一个向往英雄的人物,他的这种性情与笑傲江湖这个书名互为表里。笑傲江湖的本意其实是一种洒脱,一种不羁,一种与世无争,一种从容来去,无论是江山,还是江湖,都不想介入,也不便介入。

如果我们不能正确理解笑傲江湖的意思,就会很难领悟金庸笔下令狐冲的隐士风神和气度。笑傲江湖不是介入,而是离开,不是飞扬纵横,而是淡泊冲和。

金庸认为最好的令狐冲(金庸笔下的侠之隐者)(3)

各版本令狐冲

令狐冲代表了金庸先生对历史的反思

任何历史都紧紧地围绕着江山之争和权力角逐,在这部相对缺乏具体历史背景的作品中,对此进行了寓言式的诠释。无论是五岳之主的角逐,还是江湖霸主的逐鹿,都体现了这一历史的真相。

令狐冲却从来没有介入到这种历史的野心,甚至都没有成为大英雄的愿望,他嬉笑怒骂之间其实就是成就自己无欲无求自由自在的人生,这种做派无疑很不符合他所处的历史背景,但是他就是这样散澹,就是这样选择和规划着自己的浮生。

作为华山派的首徒,他拥有智慧,具有武功,而这些在他的生命中的意义与众不同,因为他缺少目的性,缺少功利性。

如果不是岳不群派他下山,介入到了诡异而且冷酷的辟邪剑谱的争端中,他其实就是一个布衣潇潇的江湖隐士,而最终他还是走上了江湖隐士的道路。

金庸认为最好的令狐冲(金庸笔下的侠之隐者)(4)

吕颂贤版令狐冲

所有的纷争,所有的辉煌,于他而言无疑是一场秋梦,他沉陷得太浅,清醒得太早。

这种浮生选择,其实很明确地表达了金庸先生对历史的反思,对历史演进过程中发生的各种套路的内省。

金庸需要这样一个代言人,那么具有隐士之风的令狐冲很自然地成了这个代言人。

令狐冲代表了金庸先生对世俗社会的反讽

令狐冲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与人称君子剑的岳不群大相径庭,但是不太谨守礼法的令狐冲却始终保持着对正义对大是大非的坚守,而温润如同君子似乎无懈可击的岳不群却最终践踏了正义,全然没有大是大非的观念。这种对照,其实就是对世俗礼法的一种鞭挞。

无论是在五岳剑派的尔虞我诈中,还是日月神教的歌功颂德中,都能够让人联想到历史上发生的朝堂政治的风云变化,左冷禅的党同伐异,东方不败的自我神话,在某种意义上与发生在江山舞台上的闹剧一脉相承。

金庸认为最好的令狐冲(金庸笔下的侠之隐者)(5)

周润发版令狐冲

令狐冲在这种令人既深恶痛绝又不寒而栗的表演中,始终充当着一个清醒的看客,甚至因此而试图逃离。

即便是被他搭救出来的任我行,在重返黑木崖之后,也被这种表演裹挟而去,活生生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这就是历史的规矩,就是权力的天性。

对此,向往平和冲淡的令狐冲只能与之决绝,这是他清醒的选择,也是他皈依天性的选择。

令狐冲代表了金庸先生对大英雄情结的反省

金庸善于塑造为国为民和豪气干云的大英雄,但是到了《笑傲江湖》的时期,他回归了理性,对大英雄的作为有了深度的认识,尤其是对大英雄能够左右历史的观念进行了全面的反思,之后便决定了予以终结。

令狐冲最终成了大英雄,但是他改变不了什么,甚至他倘若不及时抽身而去,就会被历史所改变。

英雄和历史的关系,始终是一个难有答案的问题。是英雄创造历史,还是历史创造英雄?金庸这个时期的英雄史观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他对英雄改变历史已经萌生出了失望的念头。

令狐冲已经初步具有了对大英雄的反省,初步成了反英雄主义的角色,这为金庸先生最后创造出发英雄人物韦小宝进行了铺垫。

金庸认为最好的令狐冲(金庸笔下的侠之隐者)(6)

许冠杰版令狐冲

所以,令狐冲最终的命运既不是像郭靖那样死守城池,为国捐躯,也不是像萧峰那样悲歌一曲,以死解决纷争。他萧然离去,走入了真正的笑傲江湖的岁月。

他当过大英雄,但是他这个大英雄对很多事情无能为力,尤其是在历史的悖论中毫无作为,只能与世浮沉。

金庸认为最好的令狐冲(金庸笔下的侠之隐者)(7)

李连杰版令狐冲

这是他不想做的事情,既然不想做,那么就毅然决然地离开。

倪匡是金庸的老友,他曾经说过:

“令狐冲性格最可爱处是在于不羁,名门正派的戒律,能使他在思想上有一定的约束,但是在行为上,他却处处在突破这种约束。在自然而然之中,流露出他的真性情。他不执著,不在乎,潇洒浪漫之处,在金庸笔下所有男主角之上,堪称第一。

也许我们很难领会金庸的心思,尤其是不懂他的良苦用心,所以我们很多时候对令狐冲并非真的理解,进而没有看破令狐冲心性中的那份潇洒和赤诚。

金庸认为最好的令狐冲(金庸笔下的侠之隐者)(8)

各版令狐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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