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天津调查资料中记载‚义和团在1900年2月就开始进入天津城‚到5月还一直没有间断。在6月21日清廷发布了对各国所谓的“宣战”上谕称“拳民教民皆吾赤子”‚“普天臣庶‚其各怀忠义之心‚共泄神人之愤”‚要“破格愚赏‚奖励忠勋”。同一天在军机处寄各省督抚的上谕中就称“直隶天津地方义和团会同官军助剿获胜‚业经降旨嘉奖”‚令各省督抚召集成团‚藉御外侮‚必能得力”‚公开招抚义和团‚鼓舞了各地的义和团民纷纷行动起来奔赴天津。
从外地到天津的义和团的来源路线各不相同‚既有从山东过来的义和团分支‚又有分布在直隶各地冀中、冀南的义和团队伍‚再有就是天津周边村镇设坛后拳首组织的习拳民众‚此外还有从直隶、山东以外的地方来到天津的部分义和团组织。现按照来源路线分析天津各地团民的情况‚梳理出天津义和团组织的大致轮廓。
1.直隶一天津县路线
这条路线是各地义和团进入天津的一条主要路线‚1900年前后活动在天津周边的义和团首领多数源自直隶各地。1899年12月义和拳民在直隶南境的深县、景州一带活动‚随后延至安平县、青县、故城、河间、南宫、冀州等属以至新城、固安、琢州、易州‚时任直隶总督的裕禄‚曾陆续在安平县、青县、及故城县查拿传习义和拳的首领。到1900年3、4月份‚保定一带“洋教人等既尽‚匪见无可深闹‚乃自琉璃河、长辛店、丰台、落垫‚而至津。”
这条入津路线在官员给清廷的奏折当中屡次被提到‚且是清军在直隶一路打压义和团的路线。到月间义和团的队伍就延及近哉一带的沫水、定兴、清苑、杨柳青、保定、遵化、锦州一带以及宣化府属的延庆州、京东蓟州、邦均、宝低、丰润直至天津等处。
在一些文献资料中‚也有描述义和团自山东到直隶的行进路线‚如《拳祸记》云“去年初‚起自山东肥城……流转直隶‚乡人无不乐从。自吴桥一带‚直至河间一府‚津郡近属‚遍地皆是。……直至琢州‚其总旗或画乾卦‚或画坎卦‚而八卦未全‚为坎卦最多‚即以前嘉庆见之八卦教也。至顺府属后‚先烧铁路火车‚于是顺属州县中穷民‚失车船店脚之利‚而受铁路之害者‚遂盔起应之‚约四万余人‚无不红布黄裹。先是内监之籍津河二郡者‚乡人多习此术‚颇相传誉‚谓之天遣神兵神将八百万下界附体于此‚”
然而长期以来‚在史学界由于资料的限制和陈陈相因的观点‚大多持有山东义和团的“主力”于1900年初向“直隶”转移的说法‚即在光绪廿六年三、四月间‚“山东的义和团向直隶发展‚一路在吴桥县、沧县等地‚被地主武装和梅东益清军阻拦‚另一路
沿芦汉线北上的团民浩浩荡荡‚一直进入冀中的白洋淀地区。其中一支向东发展到雄县、霸县、静海县等地。”
而事实上‚“1898年到1900年冬‚直鲁两省交界地区的义和团彼此联合‚相互过境活动的事例很多‚但并不能说明山东义和团由于袁世凯镇压而逼使主力转移直隶。比如当时进入直隶的山东义和团‚如李发祥、李金荣部并非主力‚而且进入直隶的时间很短。至于兵分两路进入京津云云‚更乏佐证。从不少史料记载和解放后的广泛调查‚都未发现在冀中、京津有成群结队的团众或某一支义和团进入。”
然而从在雄县、霸县、静海县等地发现的义和团的活动迹象来看‚这部分活动在冀中的队伍不论是否从山东过来的‚都很有可能后来进入了天津地区。早在上世纪的60年代‚曾开展过田野调查的南开大学的学生就撰文肯定了这一路线‚并且指出山东的义和团是“在经过雄县、霸县、静海县等地在石亭村一举消灭了杨福同的清兵之后进入天津的。”
天津地区的义和团中有几位山东籍的首领‚《驴背集》记载了从各地来津的义和团首领‚其中有山东人王湛波‚在天津“与大吏分庭抗礼”的事迹。此外天津调查资料中还记载了从山东武城县来直隶、天津的韩以礼、山东临邑县十八里庄的庞围、山东叶家山北的刘呈祥刘十九等。这些首领有的在山东就已经加入了义和团组织‚并发起过一些反洋教运动。
后来由于山东官府方面的强硬镇压转移到了直隶境内‚比如1900年3月拜冠县十八村的曹大师兄为师的庞维、立乾字团武场的刘呈祥和早前在山东武城入义和团的韩以礼等就是这类情况还有的是早年从山东到直隶天津这边来谋生‚之后在天津地区组织团民建立了坛口‚如滕德生、刘德胜等‚这证明天津义和团中的核心领导人物部分属于山东义和团首领的史实。
在义和团延至直隶沫水等地‚“其学拳者‚称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其管事者称大先生、二先生、三先生其教师皆由山东来‚隐其姓名‚行踪诡秘。”还有运动后期的一些“假团”组织打着“山东老团”的名号‚这些不代表山东义和团方面的主力队伍。
2.天津周边州县---天津县路线
这条路线是义和团入津的主要路线‚当然要指出的是‚这条路线与第一种路线的某些义和团分支是重复的‚因为有一些山东籍的义和团来到直隶后‚由于天津县城控制严密‚就在天津周边地区召集民众‚在1900年6、7月份才入县城。比如之前提到的滕德生‚从山东来到直隶后‚先是在静海传授义和神拳‚成为“离字团”首领‚1900年5月份建立离字团总坛口‚并于7月才率众入津刘连胜、韩以礼‚都是在山东加入义和团‚1900年在静海大南河教练拳‚立乾字团文场‚管辖大南河至海口斜长地带100多个村庄‚之后入津作战未去成天津城的刘德生‚也是在杨柳青三义庙立的杨柳青第一坛。
天津周边的青县、静海、沧州、盐山、南皮、庆云等各州县以及天津县城郊区的民众‚在外地拳师的影响带动下建立了义和团组织‚并开赴天津。另外‚还有由直隶境内来天津的义和团组织。这其中就包括比较有名的新城张德成、雄县王成德、安次杨寿臣、曹福田、林黑儿等人‚这些首领之间互相配合‚协同作战。
2.北京--天津路线
1900年义和团大量进入北京比进入天津的时间要早‚在1900年6月初‚主张招抚义和团的刚毅奉命赴琢州考察后‚就将六七千团民导入北京。此后‚义和团便陆续大批赶往北京‚并在京津之间往来活动‚气势日盛。6月6日‚有记载大队团民“由京乘坐铁路火车至津‚一路即将铁路拆毁‚并将黄村之车站纵火焚烧‚铁路桥梁亦遭毁去。”7月6日‚义和团的首领刘呈祥刘十九“率领众拳匪由京到津”。
而到天津沦陷后‚清政府在这样的冲击之下‚于7月18日发布谕令‚“禁止京郊义和团民继续进京和禁止各地团民拆毁教堂‚并决定把北京城内河京郊的部分团民调往通州前线‚让义和团和侵略军相互削弱。”于是在7月20日‚‘清廷派翼长长麟、文瑞分统北京义和团两千余人前往通州、天津及其以南一带地区‚挖壕驻垒‚扼要助剿联军‚令其“勿任敌兵北犯”。
团民前队先发‚翼长二十五日启程‚于通、津一带先筹防剿。团民二千人率之以往‚翼长随时调集附近各团”‚并规定政府方面简带员弃‚目的是不能将统领权力“尽委团民”。
3. 四川--天津路线
在日文资料中‚还记载了从四川来到天津的义和团。在 1900年10月16日来自天津的一封信函中称‘旧前有由四川来之拳匪甚多‚行至霸州界‚与驻防该处之天津水师营炮船相遇。拳匪以官兵甚少‚互相拒捕‚所有炮船‚均被拳匪打散‚兵勇受伤者不计其数。”甚至在这份信函中‚还称鉴于“拳匪势甚猖撅‚刻闻各国联军已派洋兵三四百名‚前往该州剿办。”‚这部分来自四川的义和团在霸州与驻防天津水师营的军队发生了冲突‚甚至还惊动了联军方面前去镇压‚能够与之相印证的资料见于同年10月19日的《申报》‚报道内容如下
“直隶霸州府属某处现有义和拳匪来自四川‚某日适遇天津水师营炮船互相攻击‚旋以寡不敌众致炮船悉被摧残‚水师受伤者不计其数‚刻下各国联军以派兵士三四百名前往剿办矣。”。
以上两份记载学界少有提及‚而且从相互印证中看来很可能记载的是真实的情况‚在年下半年‚京津地区作为反洋教运动的中心‚其影响辐射中国大部分地区。在此形势之下‚尽管津城已陷‚还是有可能出现从各地到津的队伍。
在山东、直隶地区的义和团兴起后‚就有很多与四川相联系的迹象。日方资料中记载义和团在津出现后‚有“翰苑科道数人‚曾上折请诛三凶、二义。”其中所谓“二义”‚其一就是“四川余蛮子”。随后“廷寄召余蛮子入京”。山东的义和团首领有记载称是徐天吉‚又有称是在四川的“王觉一”‚且“属于离卦教‚色尚红‚故红巾红带间有黄带蓝带者。”此说法在天津甚为流行‚且传言称义和团信奉的“实系直隶一王姓‚王世传秘述‚现在只存一女‚故众信从甚挚”‚“津埠谣传该祖已至直隶‚系来自四力峨眉山‚今己二百余岁‚实为稗史所演八卦教之祖。”
在天津甚至有义和团大师兄遣红灯照赴四川招人的传言‚且谓“三日即回川拳十日即到所见足著草履者是也。”这些传言虽有不实夸大之处‚但却表明直隶、天津等地的义和团在宗教宣传上都习惯与四川八卦教相联系。
4.其它及不明路线来津团民
除了以上各种路线‚在各类的史料中还记载了一些来源不可考的义和团群体‚但他们的目的地都是天津。《驴背集》中记载的从各地来津的义和团首领中‚有陕西人李来中“由董福祥荐于荣相‚乃董之义弟。”
还有以下是史料中的各种零散的记载
6月11日 “ 是日有团匪百余名‚额裹红布‚腰系红带‚背有钢刀‚不知由何处来津‚行经河东小关‚约数百人‚有妇女不及逃避‚‚以为冲神‚当用刀砍伤二人传言此匪将赴杨村‚旋由武卫军闻而围追‚后不知其究竟。
6月20日 午前‚炮声又起‚有某处拳匪首‚率领拳匪约数千人来津。
6月28日 1899年间‚天津突来一穷和尚‚……“不知从何处来是日该和尚闻张德成来津‚乃造门拜访”。……“始知和尚名海干‚为义和拳首领。”平民相传“洋人只怕海水干”此和尚或称“游僧”‚“匪起之前年……津城尚无匪”。
关于各条路线而来的义和团在津数量‚有的文献称在1900年6月中旬‚天津周边的义和团就有10万之多；而在1900年6月下旬天津城乡估计约有多个坛口‚人数近4万人。据推测‚其中“乾字团有八十多个‚人数两万左右坎字团坛口六十多个‚人数一万四千左右离字团坛口二、三十余个‚人数大约两三千其他支派坛口约一百左右‚人数约一万。在这其中又有震字团坛口十余个‚人数数百人其他四卦坛口不满百所‚有千余人红灯照坛口数所‚人数一二百人。”
以上多为受朝廷谕旨鼓励而自发入津的团众‚然而也有一部分团民是由官方亲自召集的。在年月日六月初五‚仓场侍郎刘恩溥赴天津召集水会时‚就沿途召集了通州各路的义和团拳民纷纷争赴京津‚其中在曹州就召募了营的义勇成军北上月日六月廿二清政府派出长麟、文瑞分统京师的义和团民赶赴通州、天津一带“扼要助剿”‚阻挡联军北犯。在后续团民人之外‚队伍中的翼长还随时负责调集沿途附近各团。
天津义和团的首领天津义和团的首领在前一节中已经粗略提及入津的主要首领‚但在整个天津地区‚由于坛口分布众多‚其领导人物的成分也很复杂。据廖一中统计的数据显示天津地区的坛口大约有300多个‚也就是至少有近300名坛口首领‚当然其中也有一个首领领导几个坛口的情况。
佐藤公彦也较为详细地考证了天津义和团首领并归纳出天津义和团首领的几个特点
其一‚主要首领多为外地人。如在天津义和团运动中最早起领导作用的张德成、曹福田、杨寿臣、韩以礼、王德成等人都非天津本地人‚他们大多来自直隶接近天津的几个县‚还有好几位首领是从山东而来本地的首领也有‚但多是在6、7月义和团活动受到官府支持后才自发地立坛。
其二‚这些首领出身于品流驳杂的社会各个阶层‚不过占大部分的还是贫苦游民‚计有雇工、商贩、船工、苦力、秘密教徒、散兵游勇、土棍混混儿等。其中也有不少是地方上的财主、地主‚他们社会交往广泛‚独霸一方‚但在其势力范围之外一直没有真正的社会地位也有部分僧道、巫婆等等借着义和团的声势‚四处宣传‚组织自己的势力‚而其中“真心出家修道者‚百无一二”。“佛道两教‚皆为拳党所重。”有文献中记载了义和团与民间的“在理会”还有着某种联系。义和团对在理会成员“视为师兄弟‚不加害也。”事实上‚他们与僧道之间也有着利益冲突‚张德成就曾与到津的游方僧人产生纠纷‚游方僧人后被张德成所杀。
其三‚在天津主要的义和团首领都有各自的管辖范围。张德成、曹福田、杨寿臣统辖天津城乡及西郊、北郊的义和团‚黄莲圣母领导的红灯照组织也大致在此地域范围之内韩以礼所辖的是从大南河直到咸水沽一带大部分村镇的义和团而刘十九刘呈祥所部为天津城西南郊区村镇的组织‚这些首领在自己的地盘之内组织吸收团民‚团民成员中多为青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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