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鸟第十二章歇脚第4节

那天晚上老冰并未给我解惑。

有的人习惯性地隐藏着自己的忧伤与烦恼,他们不愿意让亲朋好友知道自己的悲伤与愁苦,他们不想给别人增加负能量,他们都是内心强大的人。老冰就是如此,她守口如瓶的时候,你休想让她开口。那天晚上她是不动声色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她微笑地问我,“华儿,你妈喜欢穿旗袍吗?我妈最喜欢穿旗袍了,我刚给她做了件,余下的布料还可以做一身,如果阿姨喜欢的话,你就报尺寸给我,我就着现成的布料,可以给她也做一件!”

老冰成功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因为老冰上次送我的婚纱裙,让母亲满心艳羡,她曾问我道,“妹妹,能让老冰也给我量身定做一身裙子吗?”当时我还笑母亲不懂事,我强调老冰太忙没有有时间做裙子!如今老冰主动开口,我不愿意失去这么好的机会,当下就将疑问丢下不管了。

那晚我们是11点后回家的。因老冰家比我家远,毛人又记挂着我第二天上班,就先送我回家休息,然后再送老冰回家。

听毛人说老冰后来就男人爱出轨的现象问毛人一个问题,“男人是否都是偷腥的猫?”

毛人从返后镜里看到老冰两嘴紧抿一副深思的表情,就迷惑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老冰便淡淡地说,她有个女友在结婚的前夜,发现男友劈腿,而他男友却说,“男人们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动物。我是因为酒性而放纵了本性。我答应你戒酒,这样就不会有犯错的机会!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老冰因此问毛人,好色是否是每个男人的本能欲望?老冰是想毛人站在男人的角度给她解惑上面的事情,她让毛人将车子停在路边,实事求是地回答这个问题。

毛人于是认真地回答,“他说的是事实,大多数男人自认为好色就是英雄本色。这是他们深入骨髓的概念,他们为此血脉沸腾。只是君子们都有底线,他们即使内心有欲望,也不会将自己退化成动物,他们的思想能控制住行为,他们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而他在酒劲的作用下犯了错,我觉得你朋友可以给他一次机会,他如果心里有她,自然会加倍珍惜眼前人,如果仍然狗性难改,那他就无可救药了,不值得留恋!”

“这些人模狗样的男人应该是少数吧,不说其他人,就说我们身边的男人,几乎都是能守住底线的好男人,比如方强,史运来,李海,老刘,还有你,就是现在的雄伟,也为了陈倩,守身如玉!我觉得这与君子无关,是与爱的份量有关!不管黑的白的,全世界的男女,如果心中有真爱,都会为心中人守住底线,我女友的男人能做这苟且之事,只能说明他并不是真爱他的女友!”老冰一双眼睛注视着毛人,让毛人汗颜。

毛人觉得老冰说得对,但他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他对我说,“我们这些胆小的男人只会被别的男人瞧不起,因为儿女情长,干不成大事!”

“你的意思是情义是事业是理想的绊脚石吗?为什么不可以是动力呢?”我不满道。

毛人于是让我举个因情而生成动力的例子,我历史知识差劲,哪里讲得赢他?那晚败兴的我便发誓要好好地学习历史。

毛人那晚送老冰回家时我已经睡熟了,他与老冰的对话是几天后撞见我发傻才告诉我的。

这几日我因连续做数据报表,眼睛发氧干涩不适。因晚上不能看书写字,我便陪同小女玩,可慢慢的思想在抛锚,我突然想起老冰的问题,以致于在给宝宝喂奶的时候,将奶瓶的瓶底朝着孩子 ,而将奶嘴朝下,而牛奶却朝着被单一滴滴流淌着。

“妹妹,你这个疯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母亲正好撞见,夺过奶瓶大叫着。她又大声地喊家里的两位爷们进房来看我做的好事。

周叔听母亲描述后哈哈大笑,他对母亲说,“我们女儿应该在构思小说呢,我们可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

“她这个样子带孩子很危险啊,说不定哪天还会将笔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毛毛嘴里塞呢,万一这个傻子塞个刀子进去还得了!你们惯着她,到时弄出事了就晚了!”

周叔先说老妈是危言耸听,后来他又宣布道,“为防患于未然,以后妹妹你只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带娃,带娃的重任以后就交给尽职尽责的婆婆!”母亲却因此不乐意了,她说周叔这就是偏心,是偏帮女儿而不帮她,让她受娃儿累。周叔忙从老妈手中接过娃儿,拥着她肩膀往外走,他说,“我喜欢孩子, 所以名义上让你带,实际上我出力。”

“妹妹,你刚才那样喂孩子,是脑壳里又在担心谁吗?你是在担心陈倩吗?”毛人等他们走出卧室,便问我。

我于是将老冰此次回家不正常的点点滴滴都摆了出来,并让毛人分析分析老冰遇到什么事情了,我们是否应该为她做些什么。

毛人便将前几日老冰所言全部说出,并且猜老冰女友的问题就是老冰自己的问题,那么出轨的男人就应该是老冰的老公王鹏啦。

“怎么会呢?王鹏那么爱老冰!”我于是将自己在上海出差时,亲眼所见两人相爱细节一一说出,坚决地否定毛人的推测。“他俩人互相调侃为鱼儿离不开水,老冰称王鹏为‘我的水”。王鹏称老冰为鱼儿,他怎么可能会出轨,老冰说她自己是离不开‘我的水’的,现在你算算她已经离开王鹏有多少月了?”

“华儿,有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太执着一人或一事物,就会想拥有好的结果,这样的欲望就会让自己的人生很累,而累的结果就不是好事,比如雪儿,太执着于成为富人,又比如我,对你的企盼与希望,这些太炽热的情感终归不正常,所以有时候得看空看淡,不去专注结果,只管享受过程,这样最好,其实自己所做每件事的过程最难得,你觉得呢?”

毛人的话让我似是而非,我迷惑地望着他,问,“这是一种处世哲学吗?我怎么不大懂!这里面有老冰什么事?”

“华儿,你就这点不好,老想研究别人,老操空心,有时候会让人心烦的,别人想说自然会说,你要那么好奇做什么?你不要再问老冰那些事情,虽然你是关心,但也会让她累的!”他说完让我快点洗漱,早睡早起。

“我让你很累吗?”睡前我又问他问题。

“累,累啊,可我愿意!因为累伴着快乐!”他不许我睁眼,就用左手捂着我的眼睛,他每回都是如此地强迫我睡觉,然后我每回都在他的轻拍着慢慢入睡。

老冰要陪她的妈妈去南鹿山烧香,她让我陪她去。我不想跟她的家人凑热闹,也不想请假,但又想着多陪陪她,非常矛盾的心理状态。毛人因此鼓励我去,他说家里有他罩着,没事的。

我还在迟疑间,老冰的电话又来了,她说,如果我能陪她,她就告诉我她的秘密。

我被她看穿心事,还恼怒道,“不稀罕!”她却哈哈大笑道,“明天早上8点准时出发。”

我是个好玩的老孩子,昨晚因为想着旅游就神经兴奋不肯睡觉。我几乎耗尽了毛人所有体力,毛人说我是凌晨一点半睡着的。因此在去南鹿山的路上,我在车子的一摇一晃中睡得特别香甜。

三个小时后,老冰喊醒了我,我见阿姨,大哥,二姐都在瞧我的窘态,就难为情地解释说,自己是怕晕车才假睡的。

阿姨非要徒步上山,她说这样方显心诚,所以我们便说说笑笑地陪她老人家上山。

山上绿树成荫,凉风习习,大哥与二姐一左一右地伴随阿姨左右,我与老冰跟在后面。一门心思在老冰身上的我并没有特别留意山中别有洞天的景色,而是聚精会神地望着老冰。

老冰嗅着青香味说山里里的空气真好,又指着那山涧汩汩流动的溪水说,这山泉水没被污染可以补矿物质,又抬头望着远处的云说白云深处有人家,整个过程中只是她自说自话,我不为所动硬是不答理她的话茬。她明知道我的意思,但她还在不放弃地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华儿,当年你想嫁大山里的猎人,如果美梦成真,那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她拉着我的胳膊,期待着我能回答。

我摔开她的手,向前跑去。我有点烦她顾左右而言他。这时差点撞上了戴斗笠扛长竹竿的大姐,老冰指着大姐忍不住大笑道,“华儿,如果你选择了最开始的计划,那就会是这个模样了啰!”

这位大姐可能累乏了,想休息了,她将上山砍下的翠绿摞在地上,用斗笠扇着风,笑眯眯地问老冰这是啥意思?

“大姐,我给你掐指算一算,你男人是打猎的吧?”老冰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她眼睛不怀好意地向我眨巴着。

“咦,真稀奇啊,你这城里姑娘还会看相啊,我男人的父亲确实是这山里的猎人,可现在政府不允许打猎了!”这位大姐快人快语,更让老冰得意忘形地大笑起来,她那副银耳环也跟着她晃个不停。

“冰冰,你们快点跟上,老妈要骂人了哟!”二姐听到老冰的笑声,在前面喊。

我俩别过农村大姐,快步往前跑。赶上队伍后二姐就问遇到什么好事了,怎么笑成了傻子啦?于是老冰很夸张地将前因后果述说了一遍,大家都觉得我的想法很可笑,所以都跟着老冰大笑,而且二姐更是夸张,竟然笑得喘不过气来。

阿姨,二姐都拿我取笑,大哥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他的眼睛却一直在笑,这让我更加气恼老冰的所作所为,不理会他们这帮子只知道寻乐子的家伙,一个人往前面跑去。

老冰知道我是真生气了,只得气喘如牛地紧跟着我跑。

“华儿,等等我,连雪儿都知道我说话算话,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这样做真没有意思!不想说就拉倒!”我因她生出那么多枝节而生气。

老冰长长地叹息着,她沉吟了好一会儿,总算说了她不愿意触及的伤心事。

原来毛人猜的没错,王鹏确实跟别的女人有染,尽管他是酒喝高了,但老冰怎么也不相信王鹏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不是别的男人,是那个天天呼她为鱼儿的王鹏,是她认准他一心为她的王鹏,是她此生认定的灵魂恋人王鹏。

老冰泪流满面,语不成声,她说,“华儿,你们不会懂得我的感受,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没有人......”

她说不下去了,竟然卯足了劲往山上跑去。这是个大陡坡,我这个经常跑步的人只得很费力地紧跟着,引得众香客们侧目。

我最后在南天门的石凳上见到了老冰,她正坐在那儿歇脚,说等等她母亲。

我想着老冰刚才那奔跑的一幕,想着她应该还难受着,就不敢打扰她,兀自走到石栏边看风景。山中云雾缭绕,远远近近的山头忽隐忽现,看不真切,一如老冰的情感,没有归路,我该如何为老冰出谋划策?总不能任由她独自悲切吧!

阿姨她们终于到了,我长吁一口气,赶紧同大家齐汇集。

还有一半的路,大哥拿主意,乘车上山。

总算来到了山顶,阿姨买了香纸,随同儿女们进了庙。我一个人坐在松柏树下的石凳上,无趣地咬着饼干,揣测着王鹏的心思,想着该如何着手帮助老冰。

我感觉旁边立有一人,因为他的影子一直罩着我。我懒得抬头,只想理清老冰感情中的乱麻。影子是几分钟后移步走的,我瞟了瞟背影,只看到光头下面他一身黄色袈裟衣在风中摆动。当他那股超然离世的背影渐行渐远再也见不到时,曾经的熟悉感立即涌上心头,我脑子一激灵,猛然想起了这和尚是谁!

小说第三章第十六节(小小鸟长篇小说)(1)

小说第三章第十六节(小小鸟长篇小说)(2)

小说第三章第十六节(小小鸟长篇小说)(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