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里我最喜欢的角色是乔春燕,这姑娘大大咧咧,善良热情,有勇有谋,把个小日子过得是风风火火。

年轻时的乔春燕,爱穿白底花大红袄,红红火火一团热情。回家路上堵秉昆那段,看得人心里直痒,这姑娘可真豪放,有啥说啥,愣把个爷们堵得像没出息的小媳妇儿。

跟朋友们在一起,春燕从来都是主心骨,只要她在,哥几个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掏心窝子的话你来我往绝不冷场。

帮秉昆找工作,大大方方介绍自己在澡堂子做洗脚妹,给人修脚也能风风火火,倒显得秉昆格外扭捏。

在感情上,喜欢周秉昆就千方百计地追,百折不挠。后来又喜欢上曹德宝,就着酒就把曹德宝睡了,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奇女子是也。

生活上,无孔不入。

周秉昆第一次入狱,周母成了植物人,是她教郑娟替周母按摩;于虹下岗,是她帮忙找的工作。赶超出事,又是她人前人后地跑。

六君子每逢聚会,春燕都是气氛担当,遇到不开心的事,她一嗓子就把局势喊得敞亮明朗,让人尽兴而归。

这姑娘,爱生活,爱朋友,爱自己,白雪皑皑天寒地冻的光字片,她就是那唯一的一树耀眼红梅,她在的地方,总是春光烂漫透着勃勃生机。

工作上,又努力。

靠勤勉升了澡堂的办公室主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认了周母做干妈,打招呼、送澡票、洗脚按摩一条龙,她是从心里爱着身边的这个小世界。

虽不像周蓉可以接受良好的教育,外出闯荡干大事,可这样一个发光发热的乔春燕谁又能不喜欢?

我常想,若是能有这样一个朋友该是多么快乐!人在人世间不就活个七情六欲,乔春燕,太有人情味儿了!

阳光正能量的老阿姨(从阳光到市侩大妈)(1)

但人到中年的乔春燕,全变了。

春燕与秉昆的第一次决裂,发生在春燕离开妇联,妇联要收回单位给的福利房时,春燕跑去找秉昆让他帮忙找当市长的周秉义帮忙,被秉昆拒绝。

秉昆的拒绝我很理解,他是秉义的亲弟弟关系比春燕近得多却还从未舍得麻烦秉义,因为他知道市长是吉春市的市长不是他周家的什么官儿,“滥用公权”会让哥哥为难。

但春燕却因秉昆帮赶超不帮自己而记恨秉昆,说周秉昆看人下菜碟,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秉昆帮赶超是救命的事儿,如果没有人替赶超兜底,那么这个老实人将被生活重击,一家人从此再难翻身。

她不懂,赶超的事是吃饭的事儿,是活下去;

而她的事是吃肉的事,是活得更好,两件事有着本质的不同。

后来,春燕去到普罗旺斯上班,她知道跟秦总搞好关系很重要,就动用了一点小心思,把市长的弟弟秉昆介绍给秦总认识,让他误以为自己能通过春燕搭上市长这条线,又把警局的龚维则拉上船,靠着这份“功劳”,春燕住上了秦总给租的房。

从这时起,春燕的那一点“为人处世”的小聪明已然萌芽。

她不再坦诚,对普罗旺斯有小姐的事缄口不言,还对于虹说20年前要有这事她也干让于虹大吃一惊。

后来,普罗旺斯出事,秦总携款潜逃,春燕作为“顶罪人”被龚维则关了起来,德宝找郑娟两人一起去求龚维则,龚维则却拿周秉义来挑拨曹德宝跟郑娟,果然曹德宝因为郑娟不肯打电话找周秉义跟她闹掰了。

后来多亏梅子送来的一个笔记本,上面详细记述了龚维则和秦总之间收受贿赂的往来,春燕才得救。

但这事也让春燕明白:租房不如买房,加上龚维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且他有把柄握在自己手里,就联合德宝一起敲了龚维则5万块——走捷径办事太爽,春燕已经不想回头。

自此,她开始“见缝插针”地搞人际关系,身边的人被她势利的分成两拨:“有用的”和“没用的”。

对无用的她不再热心帮助,对有用的她上赶着套近乎,即便知道秉昆、郑娟与自己所走的路不同也各种巴结着,因为还想再利用。

但她其实不知道,这俩人她根本“用”不了,因为周家人太正派了,他们不是秦总更不是龚维则,没办法,你在踏踏实实做事的人面前就是打不了鬼心眼,人家行得正做得端压根不理你那套,但此时的春燕已经鬼迷心窍,被欲望蒙了眼,她看不到这层因果,故而只能跟周家人越来越疏远。

自此,乔春燕变了,如果说以前她帮秉昆打听工作,帮于虹找工作是出于感情,那么现在给郑娟道歉,给龚维则要钱,则是出于利用。

她不再是那个从心出发、助人为乐的小太阳,而是一个彻底被社会同化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阳光正能量的老阿姨(从阳光到市侩大妈)(2)

秉昆出狱以后想做生意但苦于没本钱,去找当时已搬进新家也最有出息的春燕借钱,两口子明面说借背地里找借口回绝看着真是过分,但我并不恨此时的春燕、德宝,因为他们也只有6万块,是啊,朋友和朋友的“大家”重要,但春燕跟德宝的“小家”也很重要。

但谁能想到,紧接着春燕就因为分房的事跟于虹大打出手,还怂恿德宝实名举报周秉义,导致这个顶着胃癌也要改造光字片、为百姓谋福利的人被拘禁调查,又从此与秉昆彻底决裂。

按理说,于虹的新房是郑娟舍了自己太平胡同的房子给人的,春燕没资格说什么,但她嫉妒秉昆一家对于虹好却处处不帮自己,跑到人于虹的新家闹,指着鼻子骂人家靠卖惨得的房子,还把死去的赶超搬出来刺激于虹,骂人家两口子没本事有人帮,自己跟德宝有本事没人处……这场戏看得我真是气死,于虹日子都那么难了她还因为一己之私使劲戳人肺管子,这春燕真是心狠嘴毒杀人于无形。

我多怀念当年那个被人使了绊子,当不成办公室主任却不泄劲、不怨恨,又从洗脚妹一步一个脚印干到妇联主任的乔春燕啊,就连与她合不来的同事花姐也说,“当初以为你完了,没想到你凭着一股劲站了起来。”

不禁想问,一个根正苗红、美好善良的姑娘,为什么在踏入中年这条河流以后,竟变得面目全非?

春燕的黑化,应该是从妇联调进洗浴中心开始的。

因为上头一句话,她本来干得好好的办公室主任被别人顶替,后来好不容易卯着劲再干上去,她又被开除了妇联,连单位给的房子也被没收充公,也许就是在这样连番的打击后,春燕变了。

社会这个染缸没有把她炼得更正气,却让她偶然间找到了“旁门左道”的活法儿,在进入普罗旺斯后,通过帮秦总拉关系获利不少,这让春燕尝到走捷径的快乐,她开始有目的地搞关系。

没想到秉昆、郑娟完全不上套,直接导致他们日后的反目。

阳光正能量的老阿姨(从阳光到市侩大妈)(3)

但我也能理解春燕,那是一种人到中年的无奈。

虽说春燕是这帮人里混得最好的一个,也是最早凭本事搬离了光字片,但他们家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想过好日子的心嘛人人都有,春燕就是给自己不断膨胀的欲望给束缚住了,别的不说,现实生活中这号人比比皆是,就很常见。

德宝也是不争气,春燕要养家还要照顾老人孩子,哪哪都要钱她自然心急。

人在急的时就会“剑走偏锋”,沾染到“旁门左道”的戾气。比如,很多人为了赚快钱去搞传销。

加上春燕自己的工作也不稳定,从办公室主任秒变洗脚妹,又从公有变成私有,连单位给的房子也要收回去,她一路的命运也在剧烈地动荡中不断地得到又失去,家里没钱没势,一家老小又要靠自己,春燕的慌乱与变得势利也就显而易见。

为生存,春燕不得不放下所谓的尊严,像她说的,混口饭吃啥事不能干,这也是现实。

于是她就这么一步步越走越偏,先是对洗浴中心的勾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买房敲诈龚维则,再后来又为分房的事闹于虹,举报周秉义,跟周秉昆决裂……

理解她的不安,但不赞同她的所作所为,后面她已经变得非常自私,眼里全部只有自己。

且不说身为市长的周秉义,自当官儿以来没有拿过国家一毛钱、没有任何的“假公济私”,也不说这剧的主人公秉昆、郑娟,就说赶超、于虹和国庆,谁家日子不难过?谁家没有难念的经?可别人怎么就不动那个歪脑筋,但凭双手讨生活,她乔春燕就不行?

还要为了分房跟于虹闹,骂人家死去的老公......

从一个阳光明媚的少女变成市侩算计的中年大妈,春燕的巨变令人惋惜。但这个角色又好真实。

成年以后,多少人为过上好日子都想走捷径,生活中乔春燕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

阳光正能量的老阿姨(从阳光到市侩大妈)(4)

岁月是把杀猪刀,不但改变了人的容颜,还会放大我们身上的品行,好的坏的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凸显。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只不过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与之对抗,努力不让它伤害到别人,比如秉昆、郑娟。

《人世间》中后半部分的确看得人压抑,少了青春少男少女的明快,可能是因为局中人都来到了各自沉甸甸的中年时代,张爱玲说:“人到中年,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一睁开眼,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人到中年,房子、车子,上有老下有小,背负一家人往前走,步履不停,自然踟蹰。

但好在春燕本性不坏,看过偏僻处的荒败风景后,又找回了那个温暖热情的自己。

人与人之间,只有坦诚相待,才能交到真正的朋友。

而真正的朋友,必始于志趣,合于三观,敬于人品,久于岁月。

也许,我们能从乔春燕身上得到的最大启发就是:放平心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争不抢,不要同别人滥比较,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人活着才不会那么累。

往前看朋友们,条条大路通罗马,人间正道是沧桑。对此,我也正在努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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