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太经济合作组织(简称亚太经合组织,APEC)是亚太区域经济架构的重要组成部分。在30年发展历程中,亚太经合组织在推动亚洲及太平洋贸易和投资自由化领域起到了重要作用。亚太经合组织成员国在相关论坛和商业规划的支持下,一直致力于实现亚太地区自由贸易区的宏伟蓝图。尽管亚太经合组织已经占到全球GDP的一半以上,但目前有着21个成员国的亚太经合组织却忽略了作为亚洲重要经济体之一的印度。

  事实上,自2010年APEC就已经暂停正式接纳成员国,印度也曾对APEC抱有好感,但双方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结果。亚太经合组织上一次接纳新成员国也是在20世纪的事了。印度在是否加入APEC的逻辑起点缘于对自身发展的诉求,在加入APEC的动机上,印度政府在很大程度上把参与APEC当作“利益东进”的政策工程来抓。从20世纪90年代初,印度作出重大调整,开启“东向”政策,其重要内容之一是将对外经济合作重心逐渐从欧洲(包括俄罗斯)转向东亚,寻求与东亚经济组织架构的融合。当时,印度希望加入APEC,但被美国等国拒绝,理由是印度的经济体制过于封闭和保守。印度的一些政府部门担忧加入APEC会冲击其国内制造业。另外,也有些人士担心印度加入亚太经合组织会减缓APEC发展势头。例如,印度在《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和多哈回合农业谈判领域的立场一直比较保守,而且2019年11月莫迪政府宣布,由于RCEP谈判未能解决印度的担忧,印度将不加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这些无疑给印度加入APEC的道路增添了更大的变数。

为什么印度加入上海合作组织(印度加入亚太经合组织的现实维度)(1)

  本文重点分析两方面内容:第一,印度未来加入APEC的可能性,以及催生印度考虑加入APEC的动因;第二,当前世界地缘经济与政治格局正发生重组,大国战略竞争日趋复杂,在此背景下印度政府如何破解加入APEC“难题”。

  一、双重因素催生印度重新考虑加入APEC

  2019年5月,澳大利亚智库珀斯美亚发布报告《印太视角:亚太经合组织中的印度》(India in APEC: Views from the Indo-Pacific)。该报告审查了印太地区各国对印度加入APEC的认知,并提出了具有区域解释路径的观点。报告认为,印度加入APEC符合印度的印太战略及本国的经济发展利益。目前,印度的经济和战略利益正逐渐向东亚地区倾斜。印度作为一个大国应参与到亚太地区的主要经济论坛和国际经济制度中。本文认为印度的成员国资格有助于推动本国经济社会发展,减少亚太经合组织内部的矛盾,维护地区和平。

  国际因素:亚太地缘经济与政治格局变动

  1989年11月亚太经合组织举行第一次会议,当时的澳大利亚总理鲍伯·霍克(Bob Hawke)呼吁成立亚太经合组织,以缓解国际贸易体系的压力。二战后,美国在世界权力格局中的优势逐渐显现,开始倡导贸易自由政策,并将制造业的重心转移到亚太地区。步入21世纪以来,亚太区域政治经济加快重组,新兴经济体与发展中国家正经历群体性崛起。美国的战略优势正在衰退,尤其是在亚洲,单极格局已被具有地缘战略竞争的多极格局所取代。2019年,以中、印等为代表的新兴大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度仍超过全球一半以上。印度作为世界上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之一,预计到2030年,印度的经济规模将与美国相当,到2050年将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一些国家认为,将印度排除在APEC之外,已不再符合印度和亚太国家的整体利益。

  目前,包括美国、日本、澳大利亚在内的一些国家已经超越了传统意义上排除印度的亚太地缘经济与政治结构,并发展为新的“印太地区”的地缘战略框架。“印太战略”是一个将印度拉回亚洲战略轨迹的制度架构,并在印太地区中寻求一个新的战略平衡,它既承认世界多极化趋势,也对中国的崛起持欢迎态度。“印太”为印度太平洋地区的地缘战略提供了新的思考空间,有助于洞察世界经济和战略前沿的变化趋势。而作为区域经济架构的一部分,APEC也势必会伴随亚太地缘政治与经济的演进而做出相应的调整。因为一些国家开始接受印度作为“印太”建设的主要参与者,印度成为APEC成员国受到支持。

  然而,在经济和政治体制层面上,印太地区仍在“建设中”。印度并没有参加亚太经合组织,这既反映了印度与印太地区缺乏深层次经济一体化联系,也从某种程度表明印度的“经济政策”与亚太地区多数国家的经济政策存在一定的“脱钩”倾向。以往印度政策制定者普遍认为,印度洋给予印度的利益远大于太平洋。作为一个基于开放、包容和规则的国际秩序支持者,印度的成员身份会支持亚太经合组织的进程。虽然印度的加入会挑战现有亚太经合组织的传统地理界限,但在共同发展的意义上,有理由认为,印度的成员国资格将对亚太经合组织更成熟、更富有生命力的未来发展进程具有现实的建设性价值。

  国内因素:印度国内经济改革风险加大

  莫迪政府自上台以来,就一直许诺建设“新印度”,打造以投资主导的外向型增长模式,并在2030年以前将印度发展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但在2019年10月4日,印度可持续就业中心(Centre for Sustainable Employment)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称:“近年来,尽管印度经济的增速可观,却没能为印度创造出足够的工作岗位。在GDP平均增速6.8%的5年间,印度的就业增速只有0.6%。”莫迪的经济咨询委员会也表示:“政府的经济政策使得2017年印度新增了1280万个工作岗位,但实际情况远非如此。”2019年印度的第四季度经济数据显示,印度卢比频频跌破历史记录,成为亚洲表现最差的货币。与此同时,印度原油价格上涨,贸易逆差加剧,通胀问题严重。目前,印度正承受着国内现代化改革的反噬,以及不断加剧的阶层对立和农业人口持续增加等问题。尽管政府提出了一些类似“印度制造”、“东向行动”等振兴经济的口号,但其在国内经济问题治理方面的表现远不如在外交事务中所取得的成就。

  目前,在国内经济下行压力逐渐加大的情况下,印度政府对加入亚太经济合作组织谈判的立场,已经从拒绝妥协转变为寻求共识。印度日益认识到有必要加强与APEC的合作关系和水平,以满足国内市场对产品、材料和技术的需求,从而维系消费者和行业市场之间的平衡。由于印度经济结构存在风险,这就要求印度在追求贸易投资自由化道路过程中将继续以自身发展需要为导向,以国内产业结构均衡发展为前提条件。

  如果印度获得APEC成员国资格,将在以下四个方面助力印度经济发展:第一,国内服务部门产业链能力将得到进一步提升,并向全球高端产业链方向发展。第二,可为本国提供重要的市场准入机会和良好营商环境。第三,加深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提升国际形象,并利用APEC的专业资源造福本国经济发展。第四,加强中小企业和妇女的经济参与能力。

  二、印度加入APEC的“破题之道”

  印度要成功加入APEC,需要解决两个方面的内容。

  第一,实现印度外交政策与贸易政策的协调。近年来,印度依靠巨大的人口红利和以外贸出口为导向的经济发展模式,经济有了长足的发展。2019年已经成为全球第五大经济体,对外贸易在印度国内生产总值中所占份额不断增加。20世纪90年代初,印度的对外贸易份额占比不足15%。而今天,这一数字提升至40%,并与印度尼西亚持平。但是,印度的贸易政策与外交政策之间仍然存在差距。印度与亚太经合组织在对待贸易等问题上也存在分歧。印度的贸易政策一直侧重于出口贸易,并减少进口,对国内产业过度保护。由于国内制造业发展后劲不足,产业结构改革的滞后,投资和创新方面与APEC成员的差距导致其缺乏全球竞争力,在与APEC贸易谈判中一直采取拒绝妥协和保守主义的策略。

  因此,印度的首要任务是尽可能保持贸易政策与全球范围内经济外交政策之间的协调。一方面,印度的国际贸易政策必须重新界定“国家利益”,尤其是国内优先事项和经济结构性问题。相应的,印度的经济外交政策要回归实用主义,减少战略属性。另一方面,亚太经合组织成员国也应本着求同存异,寻求共识的原则,适当降低印度加入APEC的门槛限制。事实上,先前加入亚太经合组织的成员国,如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韩国和越南,也同样经历了主动平衡外交政策和贸易政策差距的做法。这为印度融入APEC提供了有力参考。

  第二,实现印度大国梦与亚太经合组织发展愿景的高度契合。印度的经济增长轨迹符合亚太经合组织自身的发展需要,即通过亚太地区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来促进区域经济一体化。印度的崛起与亚太经合组织的愿景具有高度一致性。印度是全球经济增长的关键力量,也是全球化的捍卫者。最近几年,印度重新开始加强双边和多边合作。如果印度成为亚太经合组织成员国,一方面有助于应对西方保护主义加剧和增长放缓的挑战;另一方面也有助于增强亚太经合组织的稳定性。同时,印度可以平衡大国战略对抗,帮助亚太经合组织接受“印度—太平洋”概念。例如,2019年6月23日东盟通过了《东盟印度—太平洋展望》(ASEAN Outlook on the Indo-Pacific)这一发展路线图。至关重要的是,它将印度洋和太平洋连接在一起。这是印度东亚政策和亚太经合组织所缺失的重要议题。

  目前,亚太经合组织成员国并没有全部赞同“印太概念”。相反,它们坚持认为广阔的太平洋更具“明显的候选人”意义。印度应该重新评估加入亚太经合组织的最佳时机和所带来的利益,将加入APEC视为实现大国梦的重要一环。与此同时,亚太经合组织也要进行制度改革和增加议题设置的讨论,为印度打开方便之门。需要指出的是,保护主义在印度政治文化和贸易政策中根深蒂固,但印度要求更加开放的声音依旧存在。在这个现实维度中,印度可能会在追求贸易自由化道路上遇到阻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印度政策制定者会权衡利弊,让印度加入到亚太经合组织成员国中,从而推动亚太地区的经济一体化建设。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网采编中心)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作者:汪书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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