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肖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给茶杯倒上水，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电话是环境监督执法大队王队长打来的，话都不大利索：“老肖，不好了，发现有人要闹事，还非得找你不可……”
老肖心里“咯噔”一下，说：“王队，你慢慢说，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王队稳定下情绪，说了事情经过。原来，王队带领执法队前往汉江边要求关停两个渡口时，遇到过江乘客围堵。
几个月前，老肖带审计组开展汉江沿线蔡甸区段水资源环境调查，发现余家台、郭家台两个渡口分别位于自来水取水口水源地一级、二级保护区范围，于是与环保部门一起对水质污染等指标进行监测。为了掌握第一手资料，老肖还多次到附近街道居民中了解情况，特别是水质影响。有人反映，偶尔能喝出柴油味。这话听上去虽然有些夸张，但在老肖看来，至少渡口对居民用水已经造成心理阴影。按照规定，两个违规渡口必须关闭。
调查结束后，老肖很快完成报告，并向区政府提出相关建议。区政府领导很重视，几次召开相关部门会议研讨关停渡口方案及后续措施。
这不，环境执法部门此时采取行动，叫停渡口营运时，正在等待过江的三十多位乘客不愿意了，一个女乘客说：“渡口都存在几年了，凭什么现在说关闭就关闭，我们要去对岸上班怎么办？这不是给我们制造麻烦嘛！”
事先被打过招呼的船主也突然改变态度，趁机起哄说：“审计局的人来了几次，就要我们停渡，这不是管得宽吗？”更多的声音在说，不就几艘渡船吗，能给水质造成什么影响？哪里见到污染了？还给不给人活路啊？然后，就听有人提议，要审计局的人来说清楚，因为这祸是他们惹出来的！
王队几乎是结结巴巴把现场的情况描述给老肖听，老肖是完全听明白了，就是说，王队他们不想因为执法引起情绪激动的乘客闹事，希望老肖能按乘客的意思到现场来把事情说清楚。
老肖“咔嚓”一声撂下电话，驾车直奔汉江边。到达渡口堤岸时，老肖发现人群已经聚集不下百人，他猜除了部分乘客，其他应该是围观的路人。王队抢上前，迎向老肖，低声说：“哎呀，老肖啊，终于等来你救场啦！不过，我先问问你，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没这么多人，现在一下子这么多人怎么办？要不要请示领导，派警察维持秩序？”
老肖看了看场面，摆摆手，一脸镇定说：“千万别，人家只是想不通到底为何关停渡口，你把警察叫来会引起误会，搞不好还激化矛盾。既然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我来处理吧。如果他们把我扔到汉江里，我游不上岸，你再报警。”老肖边说边哈哈大笑，王队和他的同事却听得一愣一愣。
“各位，我是审计局的老肖，听说你们要找我，我来了。”老肖提高嗓门喊了一声。
这一喊，就有四五个人一齐围过来，其中一个是船主，抢话道：“就是你就是你，听说你搞了个什么调查，政府的人就要关停渡口，你说说道理！”
“是啊，说说道理，说不清，就扔他到江里喂鱼。”老肖听到人群中有个壮汉用威胁的语气说。
“好啊，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我说不清楚，你们就扔我到江里，但江里不一定有鱼，你们没有发现过死鱼吗？鱼怎么死的？难道与渡船营运时造成的污染没有关系吗？来来来，你们从这个方位看过去……”老肖说着，看了一眼江面，选了个角度，猫着腰，望向江面。
太阳已经露出云层，照得江面波光粼粼，江面不时泛着一些棕红。老肖说：“你们能看清吗？那不是太阳红，而是柴油。你们再看看上游，江水是不是明显清澈，而渡口这个地方与下游，明显有点儿浑浊呢？”
“你是说污染吧？那又怎么样？又死不了人！”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叫起来。
“是啊，死不了人，但污染这个东西只会越来越严重，肯定会破坏水质，影响我们的生活质量！我们干审计的，出发点和工作职责，就是实事求是把掌握的情况与建议提供给政府，因为这两个渡口对取水源已经造成污染，不符合规定，不能为了你们出行方便，而对十几万居民饮水卫生造成困扰。”老肖有礼有节地解释着。
围上来的几个人不吱声了，那个扬言要扔老肖到江里喂鱼的壮汉挠了挠头，说：“我在江对面汉川市一个厂子里上班，那怎么过江去？”他又看向另外几个人，“他们都在对面东西湖区打工，又怎么过江去？”
老肖走上前几步，望向上游几百米处，抬手指向那儿说：“你们看到没有，那地方正在搞测量，知道是干什么的吗？那里正准备新建一座桥，我们在建议关停渡口时，也充分考虑到汉江两岸的交通需求，考虑到大家的出行习惯，建议区政府投入一定资金，架设一座桥，既方便大伙儿出行，也比渡船更有安全保障！”
“这个主意好是好！”人群中有人担忧说，“可是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等桥建好我们再过江吧？那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老肖顿了顿，说：“按区政府规划，桥明年底就可以通车，现在上下游不是还有3个渡口吗？彼此距离不是很远，这里我老肖拜托各位，早起半小时，从就近的3个渡口过江，这样多绕点路能锻炼身体，胖子可以减肥，瘦子可以长肌肉啊，还不影响上班赶集是不是？”说完，就听人群中有人“噗嗤”笑出声来。
“是啊是啊！大伙儿就先散了吧，该赶着过江的赶紧去其他渡口吧，别耽误事啊！”王队赶紧一旁附和着老肖说。他们话音未落，不少乘客赶紧一路小跑，赶往其他渡口。
老肖来到船主身边，见他一脸沮丧，忙安慰他说：“我知道，你营运过程中出现过几次险情，已经不适合开船了，重要的是，渡口的存在明显违规，必须关闭，有情绪可以理解，但你站在人家的立场上想想，就会想明白，人身安全，环境安全，人人需要啊！”说完，只见船主低下了头。
围观人群如一阵风“嗖”地散去，老肖跟王队挥挥手，望了望荡漾着的汉江江面，松了一口气…… (朱利平)
来源：审计署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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