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是神经病!”梁仪忿忿地说,“事发后的第二天,我曾到区教育局去找我的一个老战友。他告诉我,徐虹从中学调到小学去任教,确实是出于她丈夫的原因。现在,他们己然发觉问题处理不妥了;但泼出去的水又难收回,即或是把她重新调回来,会更增加她思想上的疑虑。基于上述情况,这个月内局里将颁发给她模范教师的称号,表彰她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在这种类型的教师中树个好典型。”

我的心略略轻松了些。但是,一想到朱师傅还在被拘留,刚刚露出的一线曙光,顿时被浓云遮蔽了。我说:“朱师傅怎么办?他硬是说都是他自己的责任!”

“先让他在那儿多受几天罪吧,好磨磨他身上的拗性!”

“最好的计策,是让徐虹出面。”我提议说,“她以被伤害者家属的身份,讲明小飞应负的责任,对朱师傅最有利。”

“你用不着多操心,我早就有主意了。现在,你给他送点生活用品去,这家伙已经几天没刷牙洗脸了。”梁仪龇牙一笑说,“我估摸着这家伙那张脸,恐怕比打锦州时那张烟熏火燎的脸还要难看了。走——”

朱雨顺住在车库旁边一间大约十平方的小屋子里。别看他平日不修边幅,室内被褥却叠放得十分整齐。墙上贴着一张毛泽东同志在延安窰洞前头戴八角帽的半身像;相片下是一张国庆盛典时,孩子们摇曳着鲜花彩带,涌向天安门时的彩色张贴画。特别吸引我目光的是桌子上的一摞摞小人书,这些书画上包着红绿纸,上边系着纸绳;显然这些书画是刚从新华书店买来不久,还没来得及送到哪个幼儿园,不幸的事件就发生了。此刻,我好像对于小团儿、对朱师傅那双信赖的眼睛,有了深一点的理解,只是不知道这山区的小姑娘现在在想些什么?也许她每次把“天车”滑到大山的这一侧时,都要朝公路的汽车眺望,从川流不息的车辆中,寻找那辆美国吉普车。可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那位既陌生又熟悉的朱叔叔,现在正坐在拘留室的冷板凳上,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呢!如果小飞当真留下后遗症,或呆,或傻,或痴………小团儿就永远不会在那条崎岖的山路上看见朱叔叔了。那么留在小团儿心坎上的永远是期待,永远是个破碎了的美丽的梦了。

“申涛!你发什么愣?”梁仪一边拉出朱师傅床下的破木箱,一边扭头对我说,“快把毛巾、牙刷、牙膏找到,装到他那个背包里。”

“是”

我一边往背包中装着这些杂件,不禁心疼起朱师傅来了。按理说,他已经是扛枪多年的老革命了,这间屋子空荡荡的。一张床板和一张木桌是这间屋子的全部财物,而这上面都镶着’公物’字样的小铜牌,也许只有他的躯体、思想、灵魂,属于他自己所有吧!不,这只木箱可能也属于他——那是一个漆皮早己磨光了的破木箱子,上边根本没有装锁——破得也没法子装上锁。梁仪打开箱子的瞬间,我瞅了一眼,箱子里和室内一样空荡。

“瞧———”梁仪在呼唤我。

我俯身下去看着,这是从箱底一个小本本里,拿出来的一张已然褪了色的照片。由于年代久远,相纸已经发黄,上边发白的漪涟,似乎是水。不,可能是发咸的泪水滴落上去,留下来洇湿了的痕迹。照片上一个温顺中略带着点野气的村姑,手里牵着一个面孔甜甜的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走上一条渡船。背景恍惚地能看见一条芦苇丛生的河流,和模模糊糊的远山。摄影的技术十分低劣,人、船、河、山似都在浓雾的包围之中,像是摄影师匆匆忙忙拍下的一张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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