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爱你你却信了(你可知我对你一见钟情)(1)

「香莲,你可知我对你一见钟情。」

云弘义捏着我的下巴,吻上我的红唇。

我抱着他,回应着他的温柔,双手搂住他的腰身。然后,从水袖中拔出匕首,锋利的刀尖从后背刺入他的身体。

他一口鲜血涌出,溅了我一脸。

我笑靥如花,「云大人,仇家的爱,小女子受不起。」

1

我是青雨楼的歌姬,献舞唱曲儿,弹着一手好琴,不卖身。

见惯了世间男子薄情的嘴脸,我不信爱情。

什么山盟海誓,终究抵不过美人在怀来得舒坦。

我只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床榻上数银子。

孙娘子看到我财迷的模样,不禁笑道:「别的姑娘都寻寻觅觅等待爱情,期盼着有朝一日遇见如意郎君,赎身离开,你可倒好。」

我将银锭视若珍宝,「今日是我的如意郎君,来日就变成她人的如意郎君。感情之事哪有长久,唯有金银永恒不变。」

我越是对爱情不屑一顾,越吸引慕名而来的男人。

在初秋时节,我遇见了最难缠的爱慕者——云弘义。

他偏激、暴戾、残忍、不死不休。

2

我是通过云峰的引荐,认识了赫赫有名的江南王云弘义。

云峰第一次来,花费一千两白银,只为夺得与我单独见面的机会。

我亲自抚琴,沏茶。

云峰说:「香莲姑娘,我帮你赎身,你可愿嫁给我?」

我低头浅笑,「青雨楼是小女子的家,何来的赎身一说?」

云峰哈哈大笑:「倘若我把青雨楼买下来,你就能跟了我?」

我抬眸,瞧着他狂妄自大的嘴脸,嫣然轻笑。

「云公子真会说笑,青雨楼是江南的百年老店,代代相传。若是能卖,早就被达官贵人买到手,还会轮到公子您?」

云峰一脸傲慢,「我哥是江南王,整个江南都是我哥的天下,你这青雨楼,我要定了。」

我不屑的摇摇头。

云峰第二次来,他带来了他的哥哥——传说中能只手摭天的江南王。

「能够嫁给我弟弟,是你的福气。」云弘义的眸光幽深似潭,让人猜不透所想。

我笑盈盈的望着他,眼底波澜不惊,「小女子的福气是守着黄金万两,享受锦衣玉食。福气与男人,无关。」

云弘义深邃的眸子浮现出一瞬的惊诧。

显然,听惯了『男人为天』的说辞,我的观点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说:「我弟弟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想要你,不得到手,绝不会罢休。」

我无所畏惧的弯了弯红唇,「小女子贱命一条,在这世间无牵无挂,不怕威胁。」

云弘义眯起狭长的冷眸,「那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他告诉云峰:只要我同意这门婚事,他便买下青雨楼,赠予云峰。

这个条件太具有诱惑力。

于云峰来讲,得到我的同时,还能得到青雨楼这家稳赚不赔的铺子,他怎能不眼红。

于是,云峰对我展开疯狂的追求。

那天,云峰喝了些酒,破门而入,闯进我的房间,意图糟蹋了我。

「劳资想要的女人,一定要弄到手!生米煮成熟饭,劳资看你嫁不嫁?」

云峰将我按压到床上,嘴巴里骂骂咧咧,撕烂了我的衣服……

我挣扎、求救、最后闭眼等死。

哗啦——

一声刀子穿透皮肉的声响。

我睁开眼睛,目之所及一片血红。

云峰的脖子插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刺穿他的血管,划破他的动脉,鲜血像是河水决堤一样涌在我的脸上。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杀人,恍惚间看到一个黑衣蒙面的身影,便晕了过去。

3

云峰死了。

他死在我的床上。

他死的时候,裤子才脱掉一半,而我身上的衣裙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一片狼藉。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屋子里来了很多人。

有孙娘子,有打扫的婢女,还有不可一世的云弘义。

「香莲,你还好吗?」孙娘子扶着我坐起身,用锦帕擦掉我脸上的血迹。

我惊魂未定,失声痛哭。

「孙娘子,云峰想要糟蹋我,他差一点就弄了我……」

「所以?」云弘义走到我的身边,声音冷冽的像是寒冬腊月的冰凌,「你不堪受辱,便杀了他,对吗?」

我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我?杀了云峰?

我错愕的抬头,凝望着云弘义深邃的眸瞳,一脸惊慌,「不,人不是我杀的,我不是凶手。」

云弘义负手而立,威严得像是审判地狱的修罗,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我。

「我弟弟的尸体,在哪里?」

4

我彻底凌乱了。

云峰死了,尸体消失不见,凶手不知所踪,我成为了最大的嫌疑人。

孙娘子一遍遍柔声安慰我,「香莲,你好好想一想,当时谁杀了云峰?他的尸体去哪里了?」

我绝望的摇摇头,「他死的时候,鲜血喷到我的脸上,我被吓晕了,没看清楚凶手的长相。」

孙娘子一筹莫展,「难道一丁点线索都没有?」

我闭上眼睛,尽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绞尽脑汁……

「刀疤!」

我猛然想起,「我当时看到了握住刀柄的右手,手腕处有一公分长的刀疤,那刀疤极深,翻着皮肉,狰狞可怖。」

孙娘子稍稍松了口气,「太好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江南王,凭他的势力,定然能找到右手腕有刀疤的凶手。」

当晚,云弘义下令,江南全城搜查凶犯。

忙碌一天一夜,结果出来了:查无此人。

5

云弘义再次来到我的闺房。

「你编造个借口,耍弄我查遍了整个江南,该当何罪?」

我非常笃定自己没有记错,「云大人,凶手或许已经逃之夭夭,躲藏在某个见不得人的角落。」

云弘义嗤笑一声,看着我,就像是看待一只待宰的猎物。

「香莲,我云弘义想查的人,绝不可能逃走。」

他大手一挥,一群身穿官服的属下开始翻箱倒柜,搜查我的闺房。

云弘义站在窗桕前,秋日的阳光打在他俊美无暇的脸上,光影交叠,忽明忽暗。

我望着他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侧脸,一时晃神。

「你原来把尸体藏到这里了。」他回眸一笑,嘴角勾起了意味深长的弧度。

那笑容,令我毛骨悚然,一阵寒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微蹙柳眉。

云弘义指了指窗桕外,那颗活了十几年的大树,「来人!去翻开那里稀松的泥土,我就站在这儿盯着。」

6

云峰的尸体找到了。

他浑身上下满是泥土和血渍的混合,从树下一人深的大坑里挖出来,那棵树正好在我的窗桕下。

「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香莲姑娘,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云弘义冷冷的质问我。

我扬起下巴,从未有过的屈辱感席卷心头,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为什么所有人都来指证我?

「没杀就是没杀,我没做过的事,绝不认罪!」

我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心中想着:绝不会屈打成招。

可惜,我又低估了云弘义的本事。

7

青雨楼被查封了。

原因是出了命案,江南王弟弟死在了歌姬的房间里,尸首在窗外的老树下找到。

春雨楼的家丁婢女都被抓起来,严刑拷打。

百般残忍的盘问下,他们开始受不住酷刑,画押认罪。

云弘义拿着这些人画押的口供,拍到我的面前,「还不认罪?」

我没有了之前激动的情绪,也不再慌乱、紧张、愤怒,取而代之的是熬过一晚又一晚,仅剩下的镇定和平静。

「云大人若是想杀我,给你弟弟偿命,便一刀给我个痛快。」

我闭上眼睛,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只求云大人高抬贵手,放过青雨楼,放过孙娘子。你弟弟是罪有应得,我一命偿一命便是了。」

云弘义没有杀我。

他俯身,贴在我的耳边,声音幽幽的飘进我心底,说出一句令我极为震惊的话。

「你看看这些家丁婢女,指证的凶手是谁?」

我望着他,惊悚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凉风。

8

白纸黑字,签字画押,血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一段话……

云峰在青雨楼恶行昭昭:喝酒玩乐、残虐舞姬、暴打百姓、糟蹋孙娘子,且分文银两都不给。

孙娘子对他一直心怀怨恨,在云峰欲行不轨之时,孙娘子为保全养女香莲免受其害,杀掉云峰,尸体扔出窗外,埋在树下……

我惊呆了。

在字里行间中,我捋顺出两个重要的信息:云峰是十恶不赦的大混蛋,凶手是孙娘子。

「云大人,你不是一直怀疑我是凶手吗?」我一脸费解。

云弘义冷冷勾唇,俊逸非凡的面孔毫无波澜,「孙娘子已经自首认罪,明日午时菜市口斩首,她临死前,祈求再见你一面。」

9

我在江南地牢里看到了憔悴不堪的孙娘子。

她没有穿华丽贵服,没有戴珠钗步摇,一身囚服,素面朝天,就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妇人。

「香莲,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保护好自己。万一青雨楼不安全,你便找个如意郎君,早些嫁人。」

我泪眼婆娑,双手紧紧的握住铁栏杆,「孙娘子,我不信你会杀掉云峰!到底怎么回事?」

孙娘子伸出大手,穿过围栏,温柔的抚了抚我的脸颊。

「傻丫头,我若不认罪,你便是凶手。我活了大半辈子,值了!你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别辜负了为娘的一片苦心。」

原来,孙娘子是替我而死。

10

当晚,我去江南王府,求见云弘义。

他在书房练字,字体矫若惊龙,行云流水,笔锋有力。

我跪在他面前,替孙娘子求情。

「云大人,小女子以项上人头担保,孙娘子绝对不是杀害云峰的凶手。」

云弘义放下毛笔,上挑的丹凤眼里漾着一丝玩味儿,我看不懂他的情绪。

他说:「孙娘子不死,就是你死。她选择留你的性命,你别浪费了她的良苦用心。」

我沉默了片刻。

我想,青雨楼是我的家,没有我,还可以有其他漂亮的歌姬献唱。

但是没有孙娘子这个嬷嬷撑着,青雨楼就完蛋了。

「云峰是我杀的,求云大人放过孙娘子,放过青雨楼。」

我愿意牺牲一个人,保全我的家。

云弘义凝视着我,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幽深似谷的潭水,没有温度。

他淡漠勾唇,「晚了,你认罪晚了。」

11

孙娘子被处决的中午,下起了漂泊大雨。

我站在法场看着她,她的头上戴着黑色的口袋,云弘义说,这是维护孙娘子最后的尊严。

刽子手长刀落下,我悲恸到几乎窒息。

泪水夹杂着雨水在我的脸上肆意泛滥,脑袋晕晕沉沉,我昏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里,身上换好了干净的衣裳。

婢女说:「香莲姑娘,大夫说你感染了风寒,并无大碍。」

我支撑着身子坐起来,问她:「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回道:「这是江南王府,云大人救你回来的。」

云弘义会好心救我?我不信。

「他是打算软禁我、折磨我吗?」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说得通的理由。

婢女略显惊诧,「怎么会?云大人打算娶你为妻,三日后便成婚。」

我一阵错愕。

三日后?孙娘子的头七都没过,身为人女怎能如此不孝?

我决定逃走。

趁着婢女出去的功夫,我裹了件袍子,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

外面一片红艳艳的景象,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好不热闹。

可惜,再热闹,终究与我无关。

我的脚下传来一个女人的干笑:「呵呵,峰儿死了,他云弘义终于成为老爷仅有的儿子!可怜我的峰儿啊……」

我低头,看到蓬头垢面的女子落魄不堪,扬起的右脸被烧得面目全非,与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格格不入。

我蹲下身,诧异的问她,「你和云峰是什么关系?」

她凹陷的眼睛望着我,「我是云峰的娘。」

12

我怔怔的看着她。

她是云峰的娘。

但不是云弘义的娘,传闻江南王的母亲早逝,这么说来,云峰并非他的亲弟弟。

「云峰在外,可有仇家?」我压低了声音,询问老妇人。

如果找到凶手,我便能证明孙娘子的清白,纵使死了,也不能背负着囚犯的骂名。

老妇人的嗓子沙哑,仿佛被烟熏坏了似的,咳嗽两声,「峰儿虽然行为浪荡,性格嚣张,但是心眼不坏,从不害人……」

「姨娘!」一道刚劲有力的男嗓,打断了老妇人的话。

「云、弘、义!」老妇人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他的名字。

云弘义也不生气,招呼身后的侍卫,「姨娘病了,趁乱从后院逃了出来,送她回去,给她喂药。」

侍卫冲过来架住老妇的胳膊,拖拽着她往后走,她走路姿势轻飘飘的,狰狞可怖。

老妇扭头朝着我笑,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凶手。」

13

我想回青雨楼看看,云弘义同意了。

前提是,他陪着我一起回去。

此时的青雨楼面目全非,没有花枝乱颤、招揽客官的姑娘们,更没有灯红酒绿、对酒当歌的公子们。

牌匾被卸下来扔在地上,任由着路人随意践踏。

屋内的桌椅和戏台全部腾空,一家百年老店就这样化为乌有。

「本王打算把这里改成客栈,就叫香莲客栈,你可否喜欢?」

云弘义撩起我鬓角的碎发,别于耳后,冷冽的眼中溢出柔情。

我第一次看到他这幅表情。

但是不知为何,我不觉得感动,反而有些慌张,就像是被一头野兽盯上了似的,我只是野兽利爪下的玩物。

我自嘲的冷笑,「真没想到孙娘子一世精明,青雨楼生意繁华,有朝一日会落在大官的手里,遭受灭顶之灾。」

云弘义负手而立,英俊的侧脸在日光下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冷光,周身盘旋着睥睨天下的霸气。

他说:「自古权势滔天,只要有钱有势有权力,我说它是鹿,就没人敢说是马。」

指鹿为马,我平生第一次见。

14

我不想嫁给云弘义。

他毁掉了青雨楼,杀掉了孙娘子,他害得我无家可归,我想离开江南王府。

眼看着婚期一日日接近,我心底的恐慌愈发浓烈。

我逃走了三次,都被云弘义的人抓回来,重新扔进房里。

我质问他:「为何一定要娶我?你是江南王,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娶个名门大家闺秀,不香吗?」

他却捏住我的下巴,吻上我的唇,堵住我的话。

他眼中戏虐十足,「香莲,我就喜欢你出淤泥而不染。明明是青雨楼出身的女子,却懂得洁身自好,不为情所困,这种反差的魅力让我着魔。」

我越发的厌恶他。

我说:「你弟弟是我杀的,孙娘子是替罪羊,我根本不是冰清玉洁的女子,你真的愿意娶一个杀人凶手?」

他依然拥我入怀,「我想要的女人,哪怕她双手沾满血腥,我也爱她。」

15

大婚当晚,我喝了一杯酒,便浑身酸软无力。

云弘义将我绑在了床上,手脚被铁链束缚住。

我想怒骂他,我想诅咒他,可是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呜呜咽咽的挣扎着。

身体的疼痛,几乎吞噬掉我的理智。

凌晨,外面天色蒙蒙亮,云弘义睡在了我的身旁。

估计他清楚的知道,我被捆住手脚,奈何不了他,所以睡得很沉。

我转头,看着他俊逸的容貌,心里又恨又恼。

视线下移,我无意中看到了他露出的右手,没有长袖的遮挡……手腕处有一公分长的刀疤,那刀疤极深,翻着皮肉,狰狞可怖。

如同云峰死掉的那日,我视线模糊中看到的凶犯右手,一模一样。

16

我变乖了。

不再和云弘义对着干,而是每日哄着他高兴。

因为我怀疑,他就是杀死云峰、嫁祸给孙娘子的真凶。

但是我没有证据,单单凭借着右手腕的刀疤,还有我一人的指证,不足以推翻云弘义。

我孤身一人,想要弄死他,并不容易。

中秋时节,云弘义请江南的达官贵人到府里小聚。

我趁着他们赴宴的功夫,悄悄的溜进了后院。

在一片杂草丛生、废弃肮脏的草房里,我找到了那日趴在门口的老妇人。

她还记得我。

她干哑的笑着问:「怎么?你也发现云弘义的秘密了?」

我把怀里的干粮和水壶拿出来,塞给她,「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大娘可愿意告诉我?」

老妇人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水,似乎是饥渴了很久。

「你想问什么?」

「你是云峰的娘,大小也算是府里的姨娘,怎么会沦落至此?」

老妇人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云弘义怎么可能容得下我?那天晚上他谋划了一场大火,老爷死于火中,我被烧毁了嗓子。」

我不解,「那云峰呢?他活着的时候,没有想过帮一帮你?」

老妇人凹陷的眼睛里滚出泪水。

「峰儿被云弘义给骗了,峰儿一直误会火灾是我放的,所以我活着,他爹死了,峰儿单纯善良,耍弄心机根本不是云弘义的对手!」

我又问:「云弘义为什么要杀掉你和老爷?」

老妇人眼神躲闪,没再吭声。

沉默片刻,她撕裂的嗓子干吼着。

「姑娘!我看你也不像是坏人,我不妨告诉你真相,云弘义就是一个魔鬼!他杀了云峰,杀了孙娘子!想要活命,你必须先下手为强!」

17

我开始向婢女们打听王府的事。

我以『深爱着江南王』当做是借口,意图『了解他的全部』当做是理由。

婢女们一看我用情至深,也愿意同我多讲几句。

在她们众说纷纭的言辞中,我慢慢了解了王府的情况。

云弘义是上一任江南王和正室妻子所出的嫡子。

在他十岁的时候,江南王又娶了年轻貌美的妾室。

可惜妾室迟迟不孕不育,老爷便领养了家丁的骨肉,过继给姨娘当儿子,赐名云峰。

又过了一年,云弘义的母亲怀孕,结果,生孩子的时候遭遇难产,一尸两命,腹中孩子没能存活。

从那时候起,云弘义就变了。

他独当一面,杀伐果断,疼爱云峰,很快成为王府的新一任江南王,统领一方。

在婢女和家丁的眼中:云弘义是英雄,是楷模,是无所不能的奇才,是威慑天下的霸主。

在百姓眼中:云弘义是绝对不能招惹,却能保护他们周全的王者。

云弘义很完美,简直堪称是人中龙凤。

这样一个绝世男子,当真会成为残害弟弟的凶手?

我心生疑虑,决定再去问问老妇人。

18

茅草屋内。

我悄悄的来,不想惊动任何人,生怕被云弘义抓住把柄。

窗口半虚半掩着,我听见里面传来辱骂声,忍不住凑过去,偷偷看一眼。

老妇人目光呆滞的坐在地上,用石头不停的砸死一具野老鼠的尸体,嘴巴里还极其恶毒的咒骂着。

「云弘义!砸死你!都是你的错!你毁我容貌,毁了我的荣华富贵!你怎么不和你那个贱人娘一起死了!」

我很错愕。

她竟然把野老鼠当成是云弘义。

她竟然对云弘义恨之入骨。

更让我惊愕的是……

老妇人握住石头,挥舞着露出半截肌肤,手腕处有一公分长的刀疤。

只是伤疤很新,像是刚刚恢复不久的新伤。

我的脑袋轰然炸开,像是冲进了无数的回忆,迷雾渐渐清晰。

19

我撒娇卖萌,向云弘义要了一百两黄金。

我想,只要金钱足够多,总能撬开某个奴才的嘴巴。

我试探的闲聊,与下人们其乐融融,很快,得知一个家丁有病重的老爹,没钱医治。

一日四下无人,我单独传召他。

「这是一百两黄金,拿去救你爹的命,剩下的钱留着做点小本生意,离开王府,如何?」

家丁直勾勾的盯着鼓鼓的钱袋子,这是他当一辈子奴才都赚不到的数目。

「姑娘想让我做什么?」

我压低声音,「云峰的娘为何被扔到后院?无人问津?」

家丁犹豫了一瞬,我看到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我再次掂量着钱袋子,「一百两黄金,王府后门今夜无人把守,你可想清楚了,翻身的机会只有一次。」

家丁终究经受不住金钱的诱惑。

他抱着钱袋子,看了一眼,眼睛都直了,像是珍宝一样护在怀里。

「姑娘,大夫人死于难产,这是对外的真相。其实给大夫人接生的两个产婆,被姨娘收买,故意害死大夫人,一尸两命。姨娘不想一辈子当个小妾,就必须让大夫人先死。」

我略显惊诧,思量道:「所以云弘义放火烧他们,是为了给亲娘报仇雪恨?」

家丁点点头,「确实如此,姨娘是罪有应得。所以奴才们都不会责怪云大人,也不愿提起上一辈的恩怨,任由她在后院自生自灭。」

20

我想,云弘义给他母亲报仇,天经地义。

正如我想给孙娘子报仇雪恨一样。

我蒙骗云弘义,谎称明日是我的生辰。

以前都是青雨楼的姐妹们陪着我庆祝,可怜她们都不在了。

云弘义笑着揉了揉我的秀发,「没事香莲,从今往后,我来陪你过生日。」

我窝在他的怀里肆意撒娇,「云大人要不要送我个礼物?」

云弘义翻身,压住我柔软的身子,在我唇边印个香吻,「我的宝贝想要什么?」

我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我要你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

「好。」云弘义趴在我的颈窝里,尽情享受。

21

我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奢华的一个生辰宴。

府里上下欢聚一堂,其乐融融,云弘义大赦奴才,连关押的姨娘都放出来了。

夜晚,他抱着我、吻着我。

我的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水袖间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是我前几日去市井间买的,专门用来杀猪的刀,极其尖利。

他伏在我的耳畔,呼吸撩得我耳朵发痒,「香莲,你知道吗?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主动倾身,含住了他的唇,手心紧握着匕首,从他的后背刺入身体。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我看到云弘义满眼的不可置信,呕吐的鲜血飞溅我一脸,亦如云峰死掉的时候。

不同的是,这次我没有吓晕,我异常清醒,从未有过的痛快淋漓。

「香莲……你竟敢杀我?」

云弘义拔不出后背的匕首,他踉踉跄跄的跌下床,贝齿上含着血。

我快速的远离他,防止他死前与我同归于尽。

「云大人,你害死孙娘子,毁掉青雨楼,你是我的仇人!」

我歇斯底里的吼着,眼底暗涌着怒意。

云弘义捂住胸口,身体沉沉落下,像是天际边被击落的苍鹰。

22

云弘义陷入昏迷。

他的几名近身侍卫守在房内侍奉,除了大夫,禁止一切人探视。

我一刀下去,他身受重伤,却没有当场毙命。

作为凶手,我被绳索五花大绑,跪在庭院正中间。

「云大人对你掏心掏肺,你怎能伤他害他?」

「云大人宠你爱你骄纵你,我们全都看在眼里,像你这样的女子,能够嫁给云大人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云大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给他偿命吧!」

就连府里的奴才丫鬟,都对我恶语相向。

我目光呆滞,麻木的听着他们的谩骂,嘴角徐徐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

23

当晚。

姨娘将我绑在十字木桩上,脚下是一坨坨稻草。

她依旧是蓬头垢面,半边脸被烧得面目全非,露出狰狞不堪的伤疤,穿得破破烂烂,来到正厅。

「好你个不要脸的贱婢!竟敢刺杀云弘义!来人!放火!」

姨娘凶狠的指着我,一双微凹的眼眶里迸发着残忍的凶光。

我不服气道:「姨娘,云大人还没死,你没权利掌管江南王府。」

姨娘咯咯咯的笑了两声,「江南王膝下无儿无女,老爷和大夫人都死了,云弘义昏迷不醒,我是整座王府唯一的主子!」

府里上下一片哗然。

「还不放火?你们都想给这个贱婢陪葬?!」姨娘的笑容渐渐变态,趾高气昂的瞪着我。

家丁们开始犹豫,如果府内的主子全都没了,姨娘就是唯一的当家人。

姨娘见他们都不动手,干脆抢夺过火把,径自点燃我脚下的稻草。

她嘴里说得好听,「我要给云弘义报仇雪恨,杀了你这个贱婢!」

我眼看着火势快要烧起来,反而得意的笑了:「你这个毒妇,终于露出破绽。」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

一道响亮明澈的男嗓在门口响起,「立刻救下夫人!」

云弘义英姿飒爽的站在那里,宛如从天而降的谪仙。

24

云弘义其实早就醒了。

他被大夫救活,身上绑着厚厚的纱布,一直在房里养伤,只是为了让姨娘露出马脚。

「姨娘,你不安分守己,竟然要杀本王的夫人!」

姨娘的眼睛里迸发着难以遏制的凶残,她刚刚看到了』掌握大权『的希望,却又再次无情的破灭。

我脚下的火苗被扑灭,身上的绳索被割断,恢复自由之身,冲到云弘义的身旁。

「姨娘就是杀害云峰的凶手!春雨楼是无辜的!」

姨娘心虚的避开众人的目光。

我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拿起侍卫腰间的长剑,狠狠的扎在了她手腕上,「这个伤疤是你为了栽赃陷害给江南王,亲手割的!」

姨娘大惊:「你早就知道真相?」

我义正言辞,「那日我看到你疯狂的残杀老鼠,与你残杀云峰的时候一模一样。便决定让你自投罗网,替孙娘子含冤昭雪。」

姨娘疯狂的笑了,笑得眼泪直流。

「没想到我千算万算一辈子,最后会栽在你这个小蹄子的手里,真是世事难料。」

云弘义大手一挥,「将凶手拿下,打入地牢,等候问斩!」

25

我祈求云弘义放我离开。

毕竟孙娘子的死,成为我心头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疤痕。

云弘义沉吟许久,一向冷冽寒厉的双眸,第一次流露出悲伤的柔光。

他说:「香莲,你真的从未爱过我吗?」

我面无表情,漠然的宛如一滩死水。

认定云弘义是恶人的时候,我对他恨之入骨。

如今,知晓他的遭遇和无奈,我对他的感情格外复杂,不知该怨恨?还是该同情?

沉默良久。

他说:「你回客栈吧,我放了你。」

26

香莲客栈,这是我第一次回到当初的家。

「客官要点什么?」老板娘热情的打招呼。

那熟悉的声音,让我的身子瞬间僵住。

我转身回眸,看到孙娘子活生生的站在我的眼前,没有花枝招展的锦衣,没有朱钗珍宝的华贵。

她剪掉头发,剃了光头,洗心革面,素面朝天,再不像当年的模样。

「香莲,你回来了!」孙娘子激动的拥抱着我,泪如雨下。

27

那日斩首,云弘义给了地牢里的死囚一笔银两,安置死囚的家属,更换孙娘子。

所以,囚犯的脑袋被黑色布袋罩住,只为了掩人耳目。

青雨楼变成了香莲客栈,曾经的姐妹们化身成店小二,或金盆洗手,或再嫁他人。

终究,是我错付了云弘义的良苦用心。

日复一日。

那天春暖花开,我在门前抚琴揽客。

一抹熟悉的身影停驻在我的身前。

他英俊潇洒,气度不凡。

「姑娘,你可知,我对你一见钟情?」

(全文完)

作者:我会爬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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