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霸王别姬》里面，小程蝶衣在练习《思凡》的时候，总是把“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这两句给念错，惨遭师傅一顿毒打。最后被小石头用烟袋捅破口腔，痛定思痛，才把这段《思凡》给念对。
很多人都好奇，这个《思凡》到底说的是什么呢？简单一点说，就是尼姑思春的一段独白，词儿写的特别有反抗精神。我把全文录下来，请大家一同欣赏《思凡》：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见人家夫妻们洒落，一对对着锦穿罗，不由人心急似火。
奴把袈裟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
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
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有谁人孤戚似我？似这等削发为何？
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
哪里有，天下园林树木佛？
哪里有，枝枝叶叶光明佛？
哪里有，江河两岸流沙佛？
哪里有，八万四千弥陀佛？
从今后，把钟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年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般若波罗！
同名为《思凡》的，还有一首折子戏的版本，说的情感和上面那一首一样，只是文字内容大不相同，铁锤感觉，下面这首《思凡》的情感更加激烈，反抗的更加决绝彻底。
《山坡羊 思凡》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
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
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
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多牵挂。
冤家！怎能个成就了姻缘，就死在阎王殿前，由他把那碓来舂，锯来解，磨来挨，放在油锅里去煠。
由他，只见那活人受罪，那曾见死鬼带枷？
由他，火烧眉毛，且顾眼下！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思凡》这折戏产生较早，流传也很广。明代郑之珍就有《尼姑下山》一出戏，演的便是《思凡》的故事。到清代，这个故事更加丰富。《思凡》说的是一位女孩自幼多病，被父母送进寺庙做了尼姑，她不愿意青灯古佛耗尽一生，渴望像俗世的青年那样，爱他一个轰轰烈烈。哪怕是在山下，被情郎又大又骂也在所不惜。哪怕是因为犯了佛家戒条，在地狱里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在一向温文尔雅，感情内敛的中国文化世界里，像《思凡》这样如此大声的呼喊出对爱情渴望的作品，的确是凤毛麟角。尤其是渴望爱情的主角，还是一位受到戒律束缚的尼姑，更加显得石破天惊。《霸王别姬》里面，关爷说男怕《夜奔》，女怕《思凡》，《思凡》表演之难，恐怕不仅仅是念白的内容，更是那一种不管不顾，哪怕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也要爱一回的对爱情疯狂追逐的情绪，特别难以表现吧。汉朝有一个《上邪》，里面也是赌咒发誓，天崩地裂的激情表白，但是相比《思凡》，感觉还是要弱了一层，因为《上邪》里面说，冬天打雷夏天飘雪，天地合在一处，才敢与君绝。终究是有一个状况能导致男女分手的，《思凡》则是不顾一切的爱，死了都要爱的热烈。
我把《上邪》转帖过来。大家不妨对比品味。
《上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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