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二天老巫没有过来,第三天老巫没有过来,第四天老巫也没有过来,现在小编就来说说关于什么叫堂客们?下面内容希望能帮助到你,我们来一起看看吧!

什么叫堂客们(堂客四)

什么叫堂客们

(七)

第二天老巫没有过来,第三天老巫没有过来,第四天老巫也没有过来。

玉娥有些慌了,在垃圾点失了神,今天大雨,这个天色没有人来送垃圾。傻儿子手里拿着老巫买的变形金刚安静地玩着,玉娥坐在屋里,眼神不停往门外瞧去。

“该死的老巫,说你两句还发气了”,玉娥有些气苦。

玉娥不由回想起和老巫这几年,日子过得比水都平淡,但就这样平淡地过下来。玉娥不记得除了前几天晚上还有什么时候跟老巫拌过嘴,玉娥甚至记不起老巫一天在垃圾点能说几句话,这个人仿佛一块石头,只知道买菜、干活、吃饭、上床、回家。脸上也没有表情,两人欢好的时候,玉娥一般都闭着眼,有一次她好奇地睁开眼,却发现满头汗的老巫居然也闭着眼。

但玉娥又想念老巫,这个家因为有老巫这个男人,就显得完整,尽管一个傻一个蔫,但玉娥已经满足了,她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苦命的人,活着是因为儿子还没死,但这两年,玉娥终于觉得自己是一个女人,偶尔也会买一件新衣服,甚至偷偷买了两件在她看来羞煞人的文胸,脸上也开始涂抹简单的护肤品。这一切,老巫虽然视而不见,但玉娥心里,有着一份甜。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玉娥心里想着,等雨停了,就去找找老巫,老巫虽然没带玉娥回过家,但县城不大,玉娥知道老巫大概的住处,何况,抖音里,林子曾经很多次描绘过那个家,对于绝大多数网友来说,这些描述只会帮助他们想象林子过去生活的悲伤,但对于玉娥来说,基本上靠着林子的描述,她就能找到老巫的家。

玉娥无聊地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打开抖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抖音真是个好东西,玉娥经常一刷三四个小时,这苦闷的时间就这么打发掉了。

“大家好,我是林子”,玉娥又听到这个声音,这一条视频林子一边开着车,一边聊着路边的风景。“现在我马上就要经过福建和广东的交界,这是一条海边的公路,我的左手边,就是大海,这几年,我看过好多次海,但每一次都很开心。我在山里面长大,五十岁之前,唯一吃过的海鲜是干海带。呵呵,大家别笑话。不知道为什么,山里的人爱看海,海边的人喜欢爬山.....

玉娥看着林子的视频,入了神。大海,她从来没见过,就连海带,好像也已经十几年没有吃过了。她比林子只小着两岁,出生的家庭甚至比林子还富裕一些,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回家务农,两个哥哥先后娶了嫂子,她被邻乡的小伙子看上,托了媒婆来说合,父母都没意见,玉娥也懵懂未知。那边的家庭倒也简单,一对农民夫妻只这一个儿子,年岁上大了四岁,听说也是个本分的年轻人。

按照乡里的规矩,两家人托人合了八字,双方的亲属又互相看了亲,择了个日子,一通锣鼓吹吹打打,一辆拖拉机开过来,将玉娥接走,就这样成了亲。

玉娥回想起结婚的头两年,是柔和的。一家四口人平淡度日,不生嫌隙。但好日子只过了两年,玉娥已经大了肚子,公公婆婆却患了绝症,不到一个月,暴病而亡。丈夫办完丧事,扣除完开销还结余几千元人情,丈夫的心思就活泛了些,听说别的人养猪养鸡发了财,丈夫就把这钱投到猪苗和鸡崽上,不料一场猪瘟鸡瘟下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倒欠了千把元的债。

丈夫是个要面子的人,不顾着玉娥快要临盆,跑到县城踩麻木(人力三轮车),踩了两个月麻木,夜晚被一辆货车撞死,那货车逃逸不知踪影,只留下一具尸体让玉娥来认领。

玉娥不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总算,在自己父母和嫂子的帮忙下,生下了孩子,偏这孩子又是个“唐人”,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未来是个傻子,玉娥坐月子这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想着死。

母亲也偷偷流了许多泪,劝玉娥将孩子扔了,出去打工,重新开始生活。但玉娥看到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也不同意。

一天夜里,玉娥半梦半醒之间听见身旁有动静,眯缝着眼瞧见母亲偷偷走过来,抱走身边的孩子往外走,玉娥爬起来跟了出去,发现母亲抱着外孙子上了后山, 后山有个天坑,几百米深。玉娥马上知道母亲要干什么,大喊了一声,将儿子抢夺了过来,当夜收拾东西就离开了娘家,从此与母亲不相往来,直到母亲去世,玉娥也狠心没有回去吊孝。

玉娥的手指一滑,进了林子的主页,一条一条看着这个自己男人的妻子分享着生活,看了几条,玉娥又突然一阵心烦,将手机扔到一边。

玉娥看看自己的傻儿子,心里想:“林子啊,林子,你这点苦算什么?可为什么你就那么风光,你风光就风光你的,为什么不回来和老巫离婚?......”

玉娥胡乱想着,眼泪已经掉下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玉娥担心自己的垃圾堆场,穿好雨衣出门,看到大雨滂沱下,一个身影正在绑紧垃圾的绳索,那人连雨衣都没穿,只顾着打理堆场上如山的垃圾。

玉娥冲过去,一把将那男人抱住,在大雨中痛哭,心里却甜如蜜。

(八)

“林老师,您好!”,从车上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子消瘦,长发飘洒,戴着眼镜,穿着时髦。见到林子,热情地打招呼。

林子对这个称呼有些陌生和好笑,和那男人握手,身旁的雨霞介绍道:“林姐,这是央视的兰导演”。

“兰导演,你好,别叫我林老师,我比你年纪大,就叫我林姐吧”。

不用兰导吩咐,另一个车下来的同事扛着机器就过来了,林子对这阵仗倒不陌生,只是不明白刘导要拍些什么。

“林姐,咱们这个相当于是纪录片,就是拍您平常的生活,您开车、拍抖音、直播、跟我们聊天,都是我们要拍的东西,当然,中间我们可能会简单地做一个访谈”。兰导介绍道。

兰导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望望,发现这个小山顶很有些意味,太阳西下快要落山,照得东边的海波光粼粼。于是火急火燎地让大家将车开到山下,只留林子和马自达在山顶,一架无人机飞起,林子站在马自达旁边,开始录制自己的视频。

“这真是个急性子”,林姐其实没什么心思录这一条视频,只是在无人机下做做样子。

林子突然想起了老巫,那可真是个慢性子,用老家话说: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林子嫁给老巫时,同村的人都是羡慕的,老巫尽管也是农村人,但读了初中,到县城里水泥厂成了正式工,户口也转县城里去,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仍然是个体面的工作。林子也是初中毕业,但比老巫小着几岁,没赶上县城工厂招工的好时候,在农村呆了一年,听说有人去广东打工,一个月能挣上三四百块,心就活泛了。

同村恰有一个已经出去两三年的女孩,是林子的儿时玩伴儿,岁数相仿,林子见着那女孩经常给家里汇款,那家里的日子眼看着好起来,林子合计着,等过年那女孩回来,就跟着她去广东打工去。

过年那女孩果然回来了,林子都不敢相认,蓬松的卷发,时髦的衣服,高跟皮鞋和小皮包,白天还戴着一副墨镜。林子鼓起勇气去找了那女孩,透露出一些想法,那女孩还挺高兴,上下认真打量了一番林子,虽然容貌不出众,但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女孩答应了她,约定过完十五就出发。

“出去了,就要放得开”,临分别时,那女孩交待道。

林子回家跟父母商量,换来的却是父亲的一顿暴打,父亲没有说打的缘由,只用手里两尺多长的旱烟杆在林子背上抽了几杆,隔着棉袄都在后背上留下了几道血印。父亲打完走出门,留下双双落泪的母女,抽泣的母亲才隐晦地告诉林子,那女孩在广东是做皮肉生意的,全村的大人都知道。

不由得林子不信,因为那女孩的话就证明了这一点,林子打消了去广东的念头,但不愿在家务农的种子在心里就发了芽。父母见留不住,托了个本村踏实的远房亲戚,介绍到县城的烟厂去做了临时工,一个月也有一百多块的收入。

既然叫临时工,工作就是临时的,卷烟的生产一年就四个月旺季,其他的几个月,厂子基本闲置,正式工可以喝茶看报,临时工就只有卷铺盖走人。

林子拿了四个月好工资,就被通知离厂,好在这四个月在工厂宿舍里认识了不少临时工工友,她们有许多办法在县城里找到活干,林子跟着她们,在饮料厂、家具厂、棉服厂、拉丝厂等等地方都打过临时工,说是工厂,其实就是小作坊,工资一个月八十块钱上下,包吃包住。

林子以及很满意了,每年能节省下五六百块钱拿回家里,就这样在城里辗转打工了三四年,熟悉并喜欢了县城生活,身边的工友慢慢找人结婚嫁了,林子的心里又活动起来。

终于在一个工友的介绍之下,林子和老巫见了面,林子对老巫的第一印象不错,黝黑健康的肤色,沉默寡言,身上穿着工服,尽管被沤得洗不干净,但林子还是觉得整洁,加上老巫又是水泥厂的正式工人,条件让林子很满意。

不久之后,两人就结了婚,一年以后有了女儿巫媛媛,林子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平淡地生活下去了,但就如同林子在某一期视频里讲的“性格不合,才是夫妻之间最大的悲哀”。这原来只是林子不幸的开始。

想到这里,林子身旁一个不显眼的地方传来兰导兴奋的声音:“林姐,拍摄结束了,您休息一下”。

天空的无人机已经飞回去了,林子从车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这两年,她其实很少在回忆起和老巫的过往,每天被粉丝催着更新的压力和各种活动的密集,让她很充实,也很满足。那些不快的往事,已经不再重要足以刺痛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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