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李褆荒淫被废

朝鲜时期,统治者在册封国本世子时,需得到明朝统治者的认可——朝鲜太宗十八年(永乐十六年,1418),朝鲜国本更易,世子李褆因荒淫无道被降为让宁大君,其弟忠宁李裪则因“聪明好学、德誉日彰”被册为世子,此后不久,李芳远便将王位禅予李裪,退为上王。是时,奏请改立世子使团尚未返回朝鲜,围绕李裪即位一事,朝鲜同明朝册封世子的使团不断调试。

尽量避免引发明朝对朝鲜“至诚事大”的怀疑,经一番精心运作,李裪最终被顺利册封为王,是为朝鲜世宗。李裪作为朝鲜开国以来第一位通过合法渠道即位与受封的君主,为日后朝鲜君主请封与受封制度的巩固与完备树立了典型。

李芳远即位后未久,便将册立国本一事提上日程。永乐元年(1402)正式封其嫡长子李褆为元子。待李褆刚过十岁便设世子封崇都监,不久后正式下教将册立元子李褆为世子的消息告知朝鲜全境。同年九月,遣参判司平府事李来等入明请封,“朝鲜国王李芳远遣陪臣李来奉表,请立其长子褆为世子,诏从之”。

统治者在册封国本世子时(统治者在册封国本世子时)(1)

至此,李褆成为朝鲜开国以来首位名正言顺的国本世子。早在李褆尚为元子时期,李芳远便对这位国朝储君寄予厚望,“营元子学宫于成均馆东北隅”,为其“置东宫之师,择有德行道艺之人,俾居谕善侍学之职”,此外,朝鲜司谏院更是拟定“辅养元子之法”,以“元子,国之本也,其作圣与否,在素养之善不善”为由,认为元子的教育应择取良师,远离宦寺等侍奉谄媚之辈。

而随着李褆被正式册立为东宫储君,李芳远更是择定一批重臣伴其左右“成石璘为世子师,河崙贰师,李来左宾客,柳观、赵庸左右副宾客”,不久后又令“河崙为世子傅,权近世子贰师”,李褆周围聚集了一匹朝鲜当时的政府精英。

由此观之,朝鲜君臣上下对于朝鲜“首位”世子都寄予很高的期待。然而随着年龄渐长,李褆在一众内宦宵小环拥下玩性逐渐显露且愈发不轨,整日以鹰犬娼妓为乐。据载,李褆曾多次以“今日有疾”为由出宫射箭放鹰,并命内官严禁外人出入,毋请宾客。

统治者在册封国本世子时(统治者在册封国本世子时)(2)

在一次同黄象交流获知大护军权轺家有良犬后,随即令人取来,此事后为李芳远获知,当即怒道“世子诣阙则必与孝宁、忠宁讲论经史,予喜其好学。今乃如此,是外饰好学之名,而实非本心也”。

而日常书筵亦百般托词,世子宾客、僚属、台谏等请世子听讲至再至三,李褆“托疾固拒,讲日常少”。除此之外,李褆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不安本分,沉迷酒色,曾“夺郭璇妾于里,纳于宫中”,遣使“取马于金汉老第,欲骑倡妓”,亦曾乘夜进出林上佐养女闺房,更有甚者,曾私自接近此前定宗临幸过的上妓楚宫妆。

李褆的贪玩厌学、沉迷声色不得不引起朝鲜君臣的担忧,李芳远在一次祷告上天时说道“予以不德,享国十七年,欲代世子,世子穉狂,无可乃何,是民间怨咨之所致也。”而针对李褆的种种行为更曾私下指责东宫宾客李来、卞季良等人“卿等既为宰相,何惮而不敢以正辅导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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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芳远训诫后的李褆非但不思悔改反而愈演越烈,在其岳丈金汉老及宵小宗秀等人的纵容下愈发不可收拾。

“宗秀越墙入世子殿,以奇技淫巧,荡世子之心”,在朝鲜士人眼中,李褆俨然一副“为人狂惑淫戏、好驰马,不喜儒生,不事学问”的昏君形象,放任由这样一位东宫继统无疑会将新立未久根基未深的朝鲜带向亡国之路,然太宗流放世子岳丈金汉老事件最终使得父子二人离心,将李褆此前的反性推向极端。

“世子反怀怨愤,遂上书,辞甚悖慢。且大书特书,敷陈二张,甚为无礼”,而这也使得李芳远对其失望透顶“世子多日不孝,然家丑不可外扬,予常欲掩其过,而但面说其非,冀悔悟,今反有怨怼之心”,至此,李芳远与李褆的父子矛盾彻底激化,废除世子已是迟早之举。

朝鲜太宗十八年(永乐十六年,1418),李芳远令赵末生传旨:世子褆听奸臣之言,冒乱女色,恣行不义。若日后擅杀予夺之权,则势难可测,诸相其审克之,国家当以正施行。在得到太宗授意后,朝鲜议政府、三功臣、六曹、三军都总制府等大小文武百官于当日便上言请求废除世子。李褆在朝鲜百官的一片讨伐声中于次日正式被废除,流放于广州。

统治者在册封国本世子时(统治者在册封国本世子时)(4)

短短两日,从李芳远授意到朝鲜各政府机构顺意上疏废除李褆,废除李褆时间之短显然是朝鲜君臣筹划已久的最终结果。而伴随在李褆的废除的同时,与李褆性格截然相反且以“孝友温仁”著称的忠宁大君李裪被立为朝鲜王世子,即日后的世宗大王。朝鲜废长立贤,显然有违宗法继承的惯例,改立世子事涉国家根本,加之此前李褆曾亲朝入明且获得朱棣的种种青睐与优待,故而改易世子一事获得明朝认可对朝鲜而言尤为迫切。

二、改立忠宁

在废除李褆七日之后,太宗正式派遣元闵生入明奏告改立世子兼请封世子:臣长子褆于永乐三年,钦蒙奏准,立为世子,见今年既长成,而其所行,多有不堪为后者,不获己出置于外。第二子资质柔弱,难付重任。第三子性颇聪慧,孝悌好学,一国臣民,悉皆属望,请立为后,臣不敢擅便,为此谨具奏闻。

李芳远在奏文中将朝鲜实情奏告明朝,以求获得明朝的册命。而在元闵生出发前数日,太宗更是亲自召见,将其欲借明朝皇太子病重之机令李裪以世子的身份亲朝,由此博得明朝好感动想法告知元闵生,希望其能于该年八月回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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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太宗意图后,元闵生一行星夜兼程,仅用一个月时间便抵达南京,将改易世子一事告知明朝,朱棣获悉情况后,并未刻意刁难,反而顺水推舟从其所请“立嗣以嫡长,古今常道,然国家盛衰实系子之贤否,今欲立贤为嗣,听王所择。”

在朱棣看来,立嗣选贤涉及国家盛衰,远比立长重要的多,这显然与其相似的出身有着密切的关联,故而随即允诺朝鲜请求。由此,李裪的世子之位正式获得了明朝的认可。李褆的废除,使得贤子李裪得以上位,也使得朝鲜迎来的文盛武昌的世宗时代,而李褆因被废而在世宗时代得以善终。

“庄宪王(世宗)之在小邦,号为仁明间代治平长久之主,而褆亦安性逊德与享友乐,终以禄寿”,在后续士人的记述当中,对于李褆被废一事多有反转,而李褆本人也因成就了世宗而被冠以“泰伯”之贤,“让宁知世宗有圣德,太宗欲立,故污行以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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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淫无道的李褆摇身一变成为退位让贤的有德之士,宣祖朝大臣赵宪更是以李褆为据上书宣祖请绝倭使“若不如让宁之韬略,鲜有脱于大祸者”。显然,随着世宗时代的繁盛,李褆的形象也因让位圣主而水涨船高甚至逆转为胸怀大义的有德之士。

三、李裪袭位与册封使团的调试

永乐十六年(1418)八月,一向身体康健的李芳远突然将朝鲜王位传予世子李裪,自己退为上王。李芳远禅位之举早已有之,早在永乐四年(1406),便欲传位于世子褆,后因群臣固谏而罢。时隔两年,李芳远再次提出禅位于世子的想法,甚至一度将象征至高王权的国玺送于世子宫中,此事亦因朝鲜大臣的坚决抵制而不了了之。

待正式册立李裪为世子未满一月,李芳远禅位之意复萌,两日之后,李芳远再次召见六代言商讨禅位一事,经过六代言一番劝说,暂定“世子朝见回还后,乃定大事”,显然李芳远此刻迫不及待地想将王位禅让于世子。

然而李裪亲朝时间一更再更,从最初的八月初六改为八月十八,直至最终确定于八月二十八日启程。但巧合的是次日朝鲜便发生地震,期间伴随暴雨、雷电以及由此造成的洪水等自然灾害,致使粮食减产,百姓流离失所,恰逢此时,全罗道都观察使又奏报“罗州大掘浦自六月二十七日至七月十四日,浦水潮满,则色赤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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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多场天灾致使李芳远一改此前决定好的禅位计划,面对李芳远突如其来地禅位之举,不只李裪,纵然是后来获悉的朝廷大臣亦惊讶不已,纷纷请求国王收回成命,然李芳远此番是下定决心禅位于世子,为此不惜以死相逼“予若欲听臣僚之请而复位,则予将不得其死矣。”历史的记载证实,李芳远的以死相逼取得了暂时的胜利。

次日,朝鲜议政府、六曹、三功臣、三军都总制府、文武百官等联名上疏请求李芳远收回成命,企图结束这场禅位的闹剧,显然,李芳远此前三番两次的禅位行为令朝鲜大臣们已经见怪不怪,以为一如往例上疏劝谏便会使其收回成命,加之此时元闵生尚未将册立世子的消息带回,李裪也尚未被明朝正式册封,当此之时便将国王宝座让予未被册封的世子,势必会令朱棣对朝鲜政局再生疑虑。

总的来说,李芳远此次是下定决心禅位于李裪,不听取大臣们的任何建议。李裪就这样在其父李芳远的强势主导下被推上王位,成为新一代的朝鲜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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