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学瑜原创

小时候用手在头上敲毛栗子(毛栗子锥栗子板栗子)(1)

我们家乡在江南,属于半山半圩,既有沿江平原,河流多,圩堤多,故称圩区,也有丘陵山区,所以人家讲旱涝保收,山里面旱了,圩里面没事,圩区发大水,山区无碍。圩区除了粮食等农作物产量高,水产也很丰富,圩区人会烧鱼噢,烧出来的鱼鲜美无比,令人食指大动,这是山里人学不会的。但是山里面有的是山货和野味,春天的竹笋/香椿,秋天的核桃和栗子,还有冬天的野兔和野鸡/野猪和麂子。所以山里面虽然没有水产吃,但是他们有自己的口福。栗子就是山里货,每到秋风起了,中秋前后,栗子开始大量上市,栗子原本是长的高高的树上,一个个像刺猬一样的小球挂满枝头,待到熟成后就用长竹竿敲打下来,让阳光将这些小刺猬晒干,裂开口,露出里面的果实。我看见别人将这样的刺球踩在脚下,用剪刀剪开裂口,剥出来一粒粒的果实就是栗子了。

我们家乡有毛栗子锥栗子和板栗子之分,就像三兄弟,老大是板栗子,个头最大,因为它是人工栽培的,家养的,个大肉多,市面上卖的大多是它了,板栗子既可以做零食也可以烧菜吃,还可以做甜点。唐鲁孙说整个北方以河北良乡所产为佳,个大味甜,秋天的北京街头常可听见叫卖声声:栗子唻,良乡的。南方就没这个说法,我觉得大概是南方栗子产地甚广品质皆佳缘故吧。不过不像现在街上售卖的栗子都是机器炒的,少了一股焦香的精气神,以前都是当街糖炒,用铸铁的大浴锅,就是乡下用来洗澡的那种大铁锅,锅铲也是超大号的,锅里面盛的是河里的小石子,掺进白糖炒,所以不仅炒好的栗子发亮,石头也黑的发亮,可以年年用。炒栗子要大火,这样才有一股特有的焦香。唐鲁孙说,北京糖炒栗子烧的柴不是别的,就是夏天人家搭凉棚的芦席,到了秋天请人拆了当柴禾,这样烧的火大,而且据他考证,当街炒栗子,街北边的风口上炒的栗子好吃,为啥呢?风大火旺,炒的栗子一股焦香顺风飘远,人们都闻香下马,知味停车而来。糖炒栗子是秋天的恩物,它常让我仿佛听见遥远的歌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写城南旧事的林海音就喜欢吃糖炒栗子,海音生长在北京,她是家中大姐,少年丧父,下面有六个弟妹,很早就出来做事帮助妈妈支持门庭,后来回忆那段日子,海音却不觉得艰苦,她始终记得寒冷的冬天,下班回来常常带一包糖炒栗子晚上一家人在煤油灯下一同分享的快乐。

栗子除了糖炒,也可以做菜,中秋佳节一道应节大菜少不了它,很多地方中秋都讲究吃鸭子,江浙沪一带是毛芋艿烧鸭子。而我们家乡栗子烧鸭子是必须的,缺了它就好像今年的中秋没过好一样。当然除了中秋,平时也可以栗子烧鸭,栗子烧鸡,但是不知道什么缘故没听说过年有烧这个菜的。更讲究的吃法是将栗子做成泥,做栗子蛋糕,以天津起士林和上海凯司令的最为闻名,好吃是好吃,不过太过琱琢。

栗子家的老二是毛栗子,毛栗子是小号的板栗,模样形状都和老大板栗子差不多,区别在于毛栗子太小而且是野生的,所以可以属于野味啦。以前专门有人进山采摘野生毛栗子,只回来煮熟后当街售卖,可没听说炒着吃的。毛栗子太小,吃不上嘴,不不必费成本去炒,虽然野生的很原生态很香,也只能做零食吃吃。连在过去我们都觉得吃起来费事,采起来应该就更费事了,还卖不出价钱,所以它是属于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那种,慢慢地卖的就少了。

锥栗子排行是老小,个头介于板栗子和毛栗子之间,身价不小,锥栗子也是野生的,只长在南方的山林里,比起老大老二都香甜的多,薄薄的外壳咬开以后,浓浓的栗子香气扑鼻而来,仿佛是花瓣、玉米、香草和奶油混合的香气,入口一下子就酥烂了,粉糯绵软,细细的如同一层薄纱笼罩于舌尖,天然的甜味是板栗子和毛栗子都没法比的,我们都很爱吃它。老小也更有个性,它是一个一个独立生长的,有着和板栗子毛栗子不一样的外形,圆锥形,有点像东北的榛子的样子,锥栗子比老大老二都金贵,而且产量少,路上难得遇到卖锥栗子的,人家骄傲的很,也是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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