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问我喝什么?我说都可以,其实无论我答什么,他们肯定还是会点1664,上次问我,我说有没有纯生,他们使劲摇头说不好喝,让我试试1664,我喝不惯,像液化的固体,我想起小时候衣柜里用卫生纸包裹着放在角落的樟脑丸透过纸巾散发出的那股气味,渗透进劣质衣柜的每个缝隙,它通过喉咙,刺激到嗅觉,每一口咽下去,都像吞下一个里面放满樟脑丸的衣柜,现在小编就来说说关于混凝土搅拌机?下面内容希望能帮助到你,我们来一起看看吧!

混凝土搅拌机(搅拌)

混凝土搅拌机

他们问我喝什么?我说都可以,其实无论我答什么,他们肯定还是会点1664,上次问我,我说有没有纯生,他们使劲摇头说不好喝,让我试试1664,我喝不惯,像液化的固体,我想起小时候衣柜里用卫生纸包裹着放在角落的樟脑丸透过纸巾散发出的那股气味,渗透进劣质衣柜的每个缝隙,它通过喉咙,刺激到嗅觉,每一口咽下去,都像吞下一个里面放满樟脑丸的衣柜。

他们是我的同事,偶尔下班后我们会出来聚聚,一开始,我是没有资格加入他们的,直到入职后第五个月的某个周五下班时,他们叫住我,问我去不去吃烧烤,那一瞬间,有一束光打下来照在他们头顶,我像是接收到一种神圣的恩赐,内心抑制不住的窃喜,急忙答应,充满卑微和虔诚,等他们转过身时,我又感到一股强烈的屈辱感,为自己的兴奋感到羞愧,我终究还是一个普通人,对合群充满虚伪的自豪感,我对加入他们充满渴望,可他们又算什么呢?不过是工作中被迫必须接触的同事,通过他们,我能获得什么?无非是在工作时好过一些,可这份工作又算什么?我甚至不愿花更多的时间在工作上,它对我来说不存在耗费更多精力的价值。我对于被允许加入一个无意义的工作中临时性的并且同样无意义的团体感到兴奋这件事,感到羞耻,感到恶心。他们叫我,我连忙跟上去。

他们带我去附近的一家烧烤店,是他们常去的地方,算是他们的据点,生哥先叫了一份生牛肉,说是他们每次必点的菜,让我尝尝,话说完时间便定格住了,我环顾一周,他们都在看着我,我需要夹起一块放进调料里蘸一下,再塞进嘴里,咀嚼几次,再咽下去,当它经过喉咙某一处时,才按下开关,时间恢复运转。真他妈难吃,生哥问我怎么样?我说好吃,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他们的表情带着满意和认可,一种莫名其妙建立起来的信任关系将我们联系在一起,他们开始释放善意,而我夸张的接受,表现得异常兴奋和欢快,他们见平时沉闷的我展现出“真性情”,也觉得高兴,我当时不知道,从那以后每一天同他们相处,我都要展现出这种“真性情”,和他们在一起时,我会经常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其他人也认为我会说点什么,虽然我什么都不想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说的,但凡有一天我累了,不想再扮演什么,只想做真实的沉闷的自己时,他们就会过来关心我,发自内心的关心,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心情不好,这种善意只会让我更加疲惫,更加厌恶。

吃了一会儿,曲姐开始吐槽同事,他们附和,曲姐问我觉得那个同事怎么样,我说接触的少,不太清楚,我以为她会生气,可她反而很满意我的回答,其实我刚来的时候他帮了我许多,我听他们骂他,什么都没说,我想大概一个普通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相似的抉择,可很难去定义这种选择的本质,它的本质不是让我选择一个错误的团体还是一个正确的人,它很模糊,只是选择认同做一个合群的人还是做一个独立的个体,但大多数时候独立的个体总被视为不正常,而我正积极的想要成为一个正常人。我很快和他们一样,不再和那个同事打招呼,尽量避免和他产生任何关系,孤立他,直到他终于离开,又很快把他删掉。其实不删掉也是可以的,他们又不会查看我的手机,我的内心充满负罪感伪装出来的厌恶,我还记得他在我刚入职时帮过我不少,可我不想记得这些,这些记忆只会让我更加羞愧。

我们很快熟悉,他们也接纳了我,将我视为团体的一份子,而我不过是从一个独立的可有可无的人变为一个团体里可有可无的人,他们对我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总临时起意去聚餐,好不容易上完一天班,只想回家躺着休息,生哥突然说晚上去喝酒,周末在家躺着不想动,曲姐打电话说出来吃火锅,本来约好周六聚餐,周五下午突然说周六有事,就改到周五晚上,他们也不管你周五有没有其他安排。而我本身是一个喜欢提前安排好一切的人,我喜欢所有事情都按照计划一样按部就班,像看见河流沿着河道流向大海,每次计划被打乱,我首先感到的是愤怒,是不被尊重的屈辱,像在提醒我的人生有多么不受重视,他们有多么不在乎。

后来曲姐想给我介绍女朋友,我婉拒了,因为我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是什么货色,也知道她会给我介绍她觉得和我般配的女生。看我拒绝,曲姐便认为我喜欢男人,好像不想恋爱的人就只有不喜欢异性这个可能,又或许我在她眼里是个低级趣味的人,一听见女人就应该像条发情期的狗一样,我的反应与她的预期不符,她有些不高兴。我说我不喜欢男人,在她听来我是在隐晦的承认,我又不能告诉她我拒绝的原因是我觉得她给我介绍的我看不上,只能说自己还没从上一段恋情中走出来,她问我分手多久了,其实我早都忘了,我说这不是用时间可以衡量的。她不死心,又提了两次,给我看了照片,我说可以先接触一下,后来或许出于寂寞,我们就在一起了。

她长得还不错,但的确没什么脑子,我能奢望她爱我,却不能想象她能够理解我。由于头脑简单,她很少有烦心事,每天都莫名其妙的快乐,好像快乐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她没什么爱好,除了到网红景点打卡拍照和刷短视频,这两样就足以占据所有的业余时间,有时看她刷着视频傻笑,外放着刺耳的背景音乐,我觉得吵闹,也感到困惑,她不思考的吗?和她在一起久了,我也怀疑思考是否只是一个坏习惯,快乐是真实的,而思想才是虚无。我们存在一个明显的区别,我经常会因为一件从未发生的事感到焦虑,思考事情的严重性和可能造成的后果,从而感到不安,事事谨慎,而她只关注当下的感受,未发生的事等同于不存在,即使发生了问题,也很快接受,然后遗忘,等到出现同样的问题,又很快接受然后遗忘,我努力避免发生错误,而她擅长接受和忘记错误。有次她和朋友在酒吧喝酒,我去接她,到了发现有人想把她带走,而她喝得烂醉没有反应,她的朋友还在旁边笑,我气得浑身发抖,走过去推开那个男人,手指颤抖着握不成拳头,一巴掌扇在他耳朵上,操你妈,滚!这一巴掌又像扇在我身上,脑袋嗡嗡响,满脸通红,我对她和她的朋友生出极大的愤怒和憎恶,我带她回去,没有理会其他人,她夜里吐了两次,我没有怜悯只有厌恶,看着她难受,我的心里竟然有种冷漠的喜悦。早上起床时我没有理她,她想喝杯水,我假装没有听到,有种报复的快感,我还要继续折磨她,直到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事后证明一切都只是徒劳,我们吵了一架,她生气的原因是我吓到她朋友了,觉得我没有礼貌。我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只动物,再说不出人类的语言,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副画面,我买了束花回家,到了门口,屋子变得透明,我看见她躺在沙发上刷着视频傻笑,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手指不知不觉的用力把花一枝枝捏碎了。我爱她吗?人类怎么会爱上一个动物。

她妈妈叫我去家里吃饭,在楼下我就想好她大概会跟我说什么,无非就是结婚和房子,都是我解决不了的。她家在十一楼,我没有坐电梯,从消防通道走上去的,在七楼停了会儿,还是没想好如果她问起该怎么答复。到了门口我还在想,按了门铃,我想一定不要是她妈妈来开门就好了,菲菲,是不是小家到了?她妈妈在厨房问。菲菲带我进去,换了鞋,我去厨房帮忙,阿姨好,她妈妈回头看我,带着一股冷漠的热情,笑得很体面又很客套,小家,到了啊,快去坐着看会儿电视,像八十年代电视剧里的台词,我想当年菲菲她爸去她妈妈家时,她外婆是不是也说了同样的话。我再次主动要求留在厨房帮忙,她妈妈让我帮忙择菜,我本来以为她会再叫我出去看电视。她妈妈开始主动找话题,问我的近况,问我的工作,问我父母的身体,这种关切十分公式化,她并不在乎答案,只等我答完一句之后顺利接上下一个问题,问完几个问题她停顿了一下,我猜她客套完该说正事了,她问我和菲菲的未来是怎么打算的,我也不能告诉她,我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我打算找个机会把她女儿甩了。见我没说话,她也没在意,继续说,我猜她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腹稿,我如果回答说不定还会打断她,我转过身面朝她低着头时不时点头附和,没说话。她说我和菲菲在一起这么久,菲菲年纪也大了,她还有两年退休,刚好可以在家带孩子,她知道我没钱买房,可以先住在她家,让我问问我爸妈什么时候有空一起见个面,她还说了些话,但我听着听着走神了,只是机械的点头。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背诵一篇课文,我看着她,突然像看着三十年后的菲菲,慢慢的,她的脸又变成三十年前年轻的模样,一位年轻的讨人喜欢的妙龄女子,为什么变成一个客套的冷漠的让人厌恶的老妇人,使她堕落和腐坏的,难道不正是她正讨论的和菲菲正憧憬的婚姻吗?一想到菲菲三十年后也会变成这副模样,我不由得心生怜悯,再想到三十年后我的孩子也会变成菲菲那样,我生出了强烈的抵触,她让我搬去同住,我既没有被轻视的屈辱感,也没有不用买房的庆幸,我只是恐惧,在一个让我不舒服的环境里长住,实在是种折磨,于是我更坚定了要离开菲菲的想法。吃完饭,我主动要求去洗碗,菲菲来帮忙,我让她不用管我,快去换衣服准备出门,我们约好今天下午去陪我去射箭,她说她看到一个网红甜品店,让我陪她去拍照。可是我们不是说好去射箭吗?我问她。我不喜欢射箭,她理直气壮的答复我。我也不喜欢去什么网红店,我感到了一种轻视,也感受到她对我的想法有多么不在乎,她不尊重我。我看着她,我突然明白她不仅仅是不理解我,她也根本就不爱我,我意识到我幻想的关系破灭了,她只是需要找个人结婚,只是需要找个人陪她去网红店拍照,我说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我说我们还没有把握成为一个不对孩子感到内疚的父母,我说我们还不够爱彼此,这些话她统统听不见,不在她听觉的范畴,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我对我们的未来感到绝望,她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她妈妈也从卧室出来,我看着她们,在她们眼里,我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如果今天来的是另一个男人,她妈妈会不会说同样的话,对她们来说我是谁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再等孩子结婚生子,一代代人做相同的事,变成同样的人,站在我面前的是三十年前的她妈妈和三十年后的菲菲,人不是人,只是一堆肉组成的机器。当我重新审视菲菲是否以对个体的爱而不是对身份的爱来对待我时,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菲菲和她妈妈是人,我才是那只动物,人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动物。

晚上生哥叫我去喝酒,我想他一定不会叫上那个被孤立离职的同事,可我们又有什么区别呢?生哥是否曾经叫过他但被他拒绝了?如果当初他叫我一起去吃烧烤时我拒绝了呢?个体的特殊性不存在了,人人都可以被替代,波拉尼奥说“我们不停地行动,我们尽力而为,可是到头来不曾做对一件事”,我不停地思考,不停地探索正确的人生方向,我尽力迎合别人,我尽力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到头来,思考才是造成我所有痛苦的根源。生哥比我先到,他向我招手,我嬉皮笑脸的走过去,他问我喝什么,1664,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