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有两个世界。一个是自己以为的世界,一个是真实的世界。而自己以为的世界与真实世界的重合度,我称之为心智的成熟度。

比如说在有些人的眼里,瑞典克朗在未来的几年还继续跌,甚至要跌到0.5,而在另一些人眼里,瑞典克朗只是暂时的受挫,未来的几年还会涨回来,或者会涨回到他们来瑞典的时候的那个价格,有些人是1.3,有些人是1.2。

毫无疑问,这两类人眼里的世界是不同的,他们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总有一个人眼里的世界,会和真实的世界更接近一些。而另一些人,则好像留着辫子的遗老遗少,在漫长的等待之中,南望王师又一年。

这就犹如同样一个女人,在一些人眼里是天使,圣洁又高贵。而在另一些人眼里,则是可以戴上狗项圈拖在地上亵玩的宠物。

当年初到瑞典读硕士的时候,人还比较傻,对于未来还有无限的憧憬,对于生活和爱情还有着不切实际地幻想。

那时候对于未来,对于工作,还没有具体的计划,只知道一心读书,先拿下学位再说,对于爱情,总觉得自己还不能负担起两个人的责任,不想耽误别人,所以尽管心里很喜欢,却又总是不想开始一段两个人的感情,还心存着立业成家,从一而终的幼稚想法。甚至还会痴迷于一种爱而不得的感觉,觉得这是一种凄美的,带着一丝遗憾的状态。

婉是一个很细腻的女孩,个子挺高,皮肤白白嫩嫩,笑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在斯德哥尔摩留学生圈子里,也是非常惹眼的一个存在。

第一次和她认识是在一个朋友组织的趴踢上,当时我刚到瑞典不久,不认识什么人,她也一样。所以我们就坐在角落里,看着大家热热闹闹地聊天喝酒。为了化解尴尬,不经意的就闲聊了起来。我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她也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很聊得来。虽然聊得话题似乎幼稚又毫无意义。不过说起来,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聊过那么幼稚和无意义的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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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她说晚上自己一个人回位于绿线最南端的Farsta Strand的房子的时候,地铁站里经常一个人也没有,她就会很害怕。我说怕什么呢?被人强奸吗?她说那到不会,瑞典治安还是很好的,主要是感觉一个人在夜里走路害怕,总感觉有鬼什么的。我说那你可能没看新闻,瑞典是世界上强奸案最多的国家之一,仅次于南非。不过怕鬼我到可以教你一个方法。她的脑容量似乎不太够,当我一句话说两个事情的时候,她总是会自动忽略前面那句,只记得后面的。那次也不例外,她完全忽略了瑞典强奸案高发这件事,而是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怎样不怕鬼的方法中来。我说很简单,我教你一个五雷咒,当你看到鬼的时候,你就五指张开,默念法决。引动天地法则之力,然后用力朝鬼的脸上拍过去。我说的时候一本正经,却把她逗得咯咯的笑,几乎直不起腰来。

从那以后,我们就开始熟悉了起来。或者是因为都是在瑞典朋友不多的缘故。她总是喜欢找我,我们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室看书,一起在周末的傍晚去Hötorget买20克朗一大袋子的特价菜和水果,一起去Lidl或者是Netto寻觅便宜的食物,偶尔一起做饭。

我不知道那时候她为什么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时候的我,还不像现在这样儒雅而有风度,只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学生而已,穿得也很破。有一次她还很突然的问我说为什么我最近脸看着干净了,我还得意洋洋的说我最近洗脸用香皂了,之前都是用清水洗。她嘁了一声,很嫌弃地往后缩了缩头。

后来她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看到我的眼里有光,那是一种清澈而纯洁的光,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回想起来,那时候并不是没有想和她在一起的冲动。而是第一她那时候有一个在英国读书的男朋友。第二就是我自己觉得男生要有了自己的事业之后才考虑爱情,所以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但是我的一个朋友晨不这么想,他第一次见到婉是有一次在学校建筑物之间的路上。他一见到婉就被她迷住了,东扯西扯扯了半天才走。后来还专门和我说,在我认识的女孩里,婉显然是第一流的,他在那东扯西扯各种暗示,我都没把婉介绍给他,太不够意思了。

我说我完全没注意到你那暗示,还觉得你今天怎么这么无聊在那扯半天。后来说来说去,虽然我告诉他了婉有男朋友,他还是坚持要我一定把婉介绍给他。我这人比较重义气,就答应了他。

后来有一次婉给我发信息说要找我一起自习,我觉得是个机会,就告诉晨让他赶紧找个自习室告诉我,我就装做已经在自习室的样子,给婉回信息说我在某自习室上自习你过来找我吧。

所以当婉兴冲冲地过来找我的时候,却发现我旁边坐了一个晨,我便故做镇定的把晨介绍给她,说这是我的朋友正好今天和我一起在上自习。于是婉就默默地坐了下来,我们三个人一起上自习,那天婉基本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时不时地和我说话。而是三个人各自默默地上了半天自习。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个上午,可能只有我自己是真的在看书。

后来临走的时候,晨突然拿了一张纸条递给婉,很正经地说这是他的联系方式,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他。

婉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就礼貌地收下了那张纸条。

从那以后,似乎婉和我的交流就变少了,不过当时我也各种忙考试,找毕设之类的,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而晨则积极得很,瑞典华人圈子就这么小,他想尽一切办法,创造各种与婉偶遇的机会,试图接近婉。

而我那时,则忙于学习和一些各种生活琐事,中间似乎和婉还见过几次面,印象却很淡了。总之,没有之前那么亲密无间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跨年,这期间,我私下里正和瑞典女孩艾米关系比较好,在中国人圈子里,又和一个古怪精灵的中国女孩走得比较近。不过后来晨一直觉得这个女孩没有婉好看,表示婉和这个女孩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跨年夜前一天,婉给我发消息,说晨约她一起跨年,不过她想问我有没有时间陪她一起过。我说好啊。

于是我们就一起跨年,我们一起去市中心的华人餐馆要了两份对于留学生而言,比较奢侈的正宗中餐。然后又订了Odenplan附近一个华人开的,像极了上世纪九十年代风格的K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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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听她唱KTV。她唱歌的声音很好听,直到现在,她认真唱着甜蜜蜜时,眼神迷离的样子,依然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那天我们第一次接吻,我不记得她抽烟,但是她的嘴里却有一种淡淡的烟味,她吻得很激烈,主动在我的唇上探索。我也紧紧的抱着她,手也不自觉的向她的衣服里伸去,但是想伸进她的内衣的时候,她突然呀了一声,缩了回去,我也就把手缩了回来。只见她捂着胸,似乎有些痛苦的样子。我以为冒犯了她,忙问她怎么了。

她继续捂着胸,又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半笑地看着我,说,没事,那里有个钢圈,我把它解开了。

那个跨年夜的晚上,似乎是人生里经历的一场美妙的梦,梦醒了,似乎一切都消散了,却依然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那天,她问我,在我心里,她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女孩。我说是一个女孩,她说,那你今天就不要碰我。我赶紧说,好吧,那是一个女人。她就奇怪地笑着,扑到了我的怀里。

第二天早上,她问我,觉得她的身体好看吗?我说好看,接近于完美。她叹了口气,说是的,她也觉得她的身体真地好看。然后又说,好看你就多看看,要永远记住我漂亮的时候。

那天之后,我们再见,已经是三年之后了。因为那天之后,她拉黑了我的全部联系方式,我也找不到她。而随着一批同学的毕业工作,各奔前程,日子也似乎变了一个方式。

三年之后在斯德哥尔摩老城的偶遇,似乎是生活不经意间的一个玩笑。在众多的人流中,我们一眼望见了彼此,我可以明显地看到婉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发生内心的惊喜,她扑过来似乎想要抱住我,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两个人沿着斯德哥尔摩古老的街道散步,说起当年的往事。她娴熟地拿出一根细长的女士烟,放进了嘴里,那一瞬间我回想起了她嘴里淡淡的烟味,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抽烟。

她讲起她的英国男朋友,因为异地,总是吵架,最终分手。

她讲起晨,她说晨追了她好久,后来还给她租了房,搬进那个房间的那天,晨拿出一个套子在她面前晃啊晃。她吐了个烟圈,说晨从来没有拥有过她的身体,一次也没有,然后奇怪地笑着看着我,说,她在大学的时候,就从来不给在教室给她递纸条的男生机会。

她又说,她被一个某通讯公司派过来的男生骗,怀孕了想生下来,却发现对方在国内有老婆孩子。

她说了很多,烟也抽了一根又一根。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拉黑我,是因为晨吗?

她再一次奇怪地看着我,说怎么可能因为他,她至始至终对晨都没有一丝好感。

我问她那到底为什么?她看着我,说还记得我们当时吃饭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我说不记得了,我当时说什么了。

她说当时我问你,我好,还是那个古怪精灵的女孩好。你记得你当时怎么说的吗?

我说不记得了,完全没印象。

她说,那时候你说,你这么漂亮,有大把的男人要。而她不一样,可能除了我这样的屌丝,没有人会要吧!

那一瞬间,好像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裂开。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油然升起。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错过不是过错,但错过永远是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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