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到,蚊子又闹腾起来。不过如今随着科技的发展,这些吸血鬼们远没有过去那么嚣张了。在房间里发现蚊子的踪迹,只要点上盏灭蚊灯,或是挂个灭蚊香囊,蚊子瞬时间就跑的没了踪影。哪儿像过去,蚊子那东西简直就无法无天,就连挂着蚊帐,蚊子也能找个缝钻进去折腾你一番,甚至隔着蚊帐,都能吸你的血!一到晚上关了灯,耳朵边就不停地轰响着蚊子们可恶的哼哼声,令人无法入睡!

前几年,我的几个学生主持黑龙江黑瞎子岛乌苏大桥的施工。黑瞎子岛一半属于俄罗斯,一半属于我国,乌苏大桥就是连接黑瞎子岛的交通咽喉。当说我问起起乌苏大桥的施工难点,他们几位都异口同声地说,在最适于施工的夏季,蚊子(当地人称“小咬子”)是最要人命的东西。别看那里的蚊子个头不大,可耐不住数量太多,一飞起来就是铺天盖地,落在身上就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一巴掌拍下去,就能打死几十只!最可怕的是,那些蚊子吸起血来,极为凶猛贪婪!谁只要不小心裸露出皮肤,只要一小会儿,就会被这些家伙咬出一片红疱。听说,过去还曾有人被这些家伙一顿猛吸,失血过多而死亡;所以,我们的员工们干活时,都要带上特制的防蚊罩。

蚊子吸血的口器不是一根空心管子,而是由六根螯针(一根食道管一根唾液管,两根刺血针,还有两片锯齿刀)组成的口器快速插进人类(包括其他动物)的皮肤,先把含有抗凝素的唾液注入皮下与血混合,使血变不会凝固,然后吐出隔宿未消化的陈血,再吮吸新鲜血液。蚊子叮咬时释放的唾液会引起皮肤局部的反应性炎症,造成皮肤瘙痒。痒得人不停地抓挠,实在恼火。

地球上,无处不在的蚊子对人类的危害极大。蚊子吸血和嗡嗡的哼叫声已让人烦恼不已,更恐怖的是,那些能要人命的流行性脑炎、登革热、疟疾、黄热病、丝虫病、塞卡病毒病、基孔肯雅热等80余种传染疾病,都是由蚊子传播。世界卫生组织调查认为,蚊子是造成人类死亡最多的动物,平均每年高达72.5万人。仅2015年一年,就有83万人因蚊子传播的病毒而死亡。蚊子之恶,人人得以诛之。

驱蚊第一名(可恶的蚊子)(1)

可恶的蚊子

为消灭蚊子,人类想尽各种办法,包括烟熏、喷药、清除水洼断绝蚊子滋生的环境,养鱼吃掉蚊子的幼虫孑孓,但这些都没法彻底消灭蚊子。一到初夏,暖风微醺时,蚊子就又开始攻城掠地,轮番向人类发起攻击。

自古以来,人类就一直饱受蚊子之害。虽无比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只有诘骂。

中国文字里最早诅咒蚊子的是战国时的庄子,他说:“蚊虻豽肤,则通夕不寐矣!”几只蚊子不停地在耳边嘤嘤,令庄子彻夜无眠,几近抓狂。

天下再也没有和蚊子一样对大自然无益的东西了。就连那令人讨厌的苍蝇,还能成为自然界食物链中的一环,它还能传播花粉。可那蚊子,全身就薄薄的一层皮,除了吸血,就是令人讨嫌!晋代的傅选就写了一篇讨伐蚊子的檄文:“众繁炽而无数,动聚众而成雷。肆惨毒于有生,及餐肤以疗饥。妨农工于南田,废女工于机杼。”一字一句血泪控诉了蚊子之恶。

唐代诗人刘禹锡,也因难忍蚊咬之苦愤而作《怒蚊谣》:“沉沉夏夜兰堂开,飞蚊伺暗声如雷。嘈然响起初骇听,殷殷若有南山来。露花滴沥月上天,利嘴迎人着不得。我躯七尺尔如芒,我孤尔众能我伤。”夏夜蚊声竟震响如雷,可见蚊虫之多。如此的“敌众我寡”,难怪诗人也只有哀叹“能我伤”了。

诗人孟郊也写过一首《斥蚊》诗:“五月中夜息,饥蚊尚营营。但该膏血求,岂觉性命轻。”可恨的蚊虫,以饮人膏血为生,诗人道出了对蚊虫的愤慨,却又无奈。

宋代的欧阳修对嗡嗡叫的蚊子也是愤慨无比,怒而写下一首《憎蚊》:“扰扰万类殊,可憎非一族。甚哉蚊之微,岂足污简牍。乾坤量广大,善恶皆含育。荒茫三五前,民物交相黩。禹鼎象神奸,蛟龙远潜伏。周公驱猛兽,人始居川陆……”

蚊子之恶,有如佞邪之辈,人人尽皆喊打。古人就常以蚊子借题发挥,针砭时弊,讽刺贪官污吏。晚唐诗人皮日休写道:“隐隐聚若雷,噆肤不知足。皇天若不平,微物教食肉。贫士无绛纱,忍苦卧茅屋。何事觅膏腴,腹无太仓粟。”通过写蚊子的嗜血本性,表达了对当时社会吏治腐败、民不聊生的愤慨与不满。

明代学者张岱记载过一个故事,有个女子跟她的嫂子同去高邮,走到半路,只见天色阴沉,大雨将至,而且空气潮湿闷热,路边到处都是蚊子,不停地叮咬路人。那嫂子受不了蚊虫的叮咬,看到路边有一处农舍空着,便拉着小姑子要到里面去躲一躲。没想这小姑子是个贞节烈女,她对嫂子说:“那是陌生男人住的房子,如今虽然人不在,但躺在他睡过的床上就是失节,我决不能失节!”于是,她就露宿在屋外,最终,“遂以蚊嘬死”,居然被蚊子吸尽血而死。每想到一个大活人居然被万千蚊虫聚而叮咬至死,就不禁毛骨悚然,足见古时的蚊子远比现在的蚊子厉害的多。

江南水乡,蚊子多且凶猛。明代进士谢肇淛在笔记《五杂俎》中记载:“蚊盖水虫所化,故近水处皆多。自吴越至金陵、淮安一带,无不受其毒者,而吴兴、高邮、白门尤甚。”古人自然知识相对欠缺,对蚊子的起源认识各有不同。比如谢肇淛就认为蚊子是“水虫所化”;也有人认为,南方有一种外形如枇杷的“蚊子木”,一旦果实熟透开裂,里面就会飞出大量蚊子;还有的说在塞北有“蚊母草”,专门生蚊子。唐代学者李肇还说,在江东有一种“蚊母鸟”,一旦蚊子遇到危险,它就会把蚊子含在嘴里,等到危险过后再把蚊子吐出来,据说这种蚊母鸟在浙江的湖州特别多。但谢肇淛在《五杂俎》中却说:“余在湖州,蚊则多矣,不闻有鸟吐蚊也。”

明朝学者方孝孺在《蚊对》一文中说,某年夏夜,他在蚊帐里睡觉,让书童在一旁给他搧扇子。谁知那童子犯了困,搧着搧着也睡着了,而且还鼾声如雷。方孝孺也被这“雷声”给惊醒。就在此时,突然间听到“耳旁闻有飞鸣声,如歌如诉,如怨如慕,拂肱刺肉,扑股噆面,毛发尽竖,肌肉欲颤”。方孝孺便“两手交拍,掌湿如汗,引而嗅之,赤血腥然也”。他连忙踹了正在旁边酣睡的童子一脚:“快起来,点上蜡烛,看看是怎么回事!”童子点上蜡烛,才发现自己睡倒时,身子把蚊帐给顶开了一道缝隙,“絺帷尽张,蚊数千皆集帷旁,见烛乱散,如蚁如蝇”。这时的方孝孺也感到浑身奇痒无比,再看蚊帐里靡集的蚊子,一个个吃得“充赤圆红”。书童连忙把一把蒿草点燃,“其烟勃郁,左麾右旋,绕床数匝,逐蚊出门”。

方孝孺感慨道:“老天爷为什么会造出蚊子这么讨厌的东西来害人呢?”

书童说,蚊子还算不错的了,这些家伙白天不现形,到晚上才出来活动,趁人不备时才下嘴,而现今的豪强官吏,光天化日之下就盘剥欺凌百姓,“吮其膏而盬其脑,使其饿踣于草野,离流于道路,呼天之声相接也,而且无恤之者”,他们跟蚊子相比,您说谁更可恨?

方孝孺听罢,只好“叩心太息,披衣出户,坐以终夕”。

方孝孺被蚊子叮咬应是真实经历,而和书童的对话,则是借事发挥,是方孝孺对世间种种不公不平的愤恨。

蚊子大多在叮咬人之时总会先哼哼一阵,最是讨厌。不过,据说也有一种“哑蚊”,它在叮咬人时却一声不吭,一口就见血,而且吸的血还多。《清稗类钞》中就有《谢大令咏哑蚊》一文,说是光绪年间,余姚县令谢小鱼去湖南,“幕中多蚊,而一种悄悄噆人者,其毒螫尤中于不觉,俗谓之哑蚊”。谢小鱼肯定是被这种蚊子给咬惨了,就愤而写诗一首:“前生孑孓悄含胎,幻蜕无端起水隈。锋不及防真利吻,肤能暗剥肆阴灾。伴蝇反免营营刺,羞鸟难防熠熠来。裸坏却疑聋俗似,不经苛痛未相猜……”把被蚊子咬时毫无察觉的无奈,写到极处。

面对万恶的蚊子,人类总还是有办法的。陆游就说:“泽国故多蚊,乘夜吁可怪。举扇不能却,燔艾取一块。”意思是搧扇子驱蚊作用不大,最好是点燃艾草借烟驱蚊。蒲松龄也认为此道可行:“炉中苍术杂烟荆,拉杂烘之烟飞腾。安得蝙蝠满天生,一除毒族安群民。” 古人也有“端午时,收贮浮萍,阴干,加雄黄,作纸缠香,烧之,能祛蚊虫。”

古人对付蚊子,多是烟熏或是挂蚊帐遮挡:“拔一束蒿草点着,烟势浓烈,左右挥动,绕床数匝,逐蚊出门”。过去,我在农村常看到村民把蒿草、艾草编成粗粗的草绳,点燃后再洒水湿润,草绳冒出的浓烟就可有效地驱赶蚊虫。

在大城市,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人们也还流行在用燃烧杂草冒出的浓烟来熏灭蚊子。记得那时,每到周末,居委会就会发出通知,各单位要组织员工拔杂草填埋水洼,并把拔下来的杂草分别堆积在各处。一到傍晚,街边院内,处处都是点着了的草堆,冒出的浓烟,弥漫了整条街道和居民区。一两个小时后,杂草燃尽,浓烟熄灭,烟雾也逐渐消散,此时的人们尽可放心睡觉,至少几天内不再有蚊虫骚扰。

古人还有一种雅致的驱蚊办法——挂香囊。在香囊里放入藿香、薄荷、紫苏、菖蒲、香茅等中药材,通过这些香草散发出的气味来驱蚊。富裕人家则在香炉里燃烧香草,既芳香了室内,又驱赶了蚊子。

如今,驱蚊的手段更是丰富,敌敌畏、驱蚊剂、蚊香、花露水、驱蚊药贴等等,都很有效。我记得在农村时,一到夏季,我常和姥姥坐在葫芦架下乘凉。而这时,讨厌的蚊子也总是趁机捣乱。我对姥姥说,这些家伙什么时候能有个完?

姥姥笑着说:“啥物件都有定数!在咱们这儿,蚊子都是‘白露铁嘴,秋分钢嘴,寒露抻腿’。白露时,蚊子咬人就像铁嘴一样厉害;到了秋分,那就跟钢嘴一样,更厉害!可一到寒露,蚊子立马就全完蛋。快了,再过半拉月,就是寒露了!”那时的我,就盼着寒露快点到来 。哈哈,寒冷也是驱蚊妙招之一。

虽说蚊子可恶,不过,据说清代名医叶天士却曾利用蚊虫叮咬治好了他外孙的天花病。清代《清稗类钞》中记载,某日,叶天士周岁的外孙“痘闭不出”,女儿抱来求治,他将外孙裸体锁在一间空屋后便外出赌博去了。他女儿心疼孩子,屡求叶天士而不应,以致“哭欲死”。直到夜半,叶天士赌罢回来,打开门房,只见外孙已然“出痘”,“痘徧(遍)体,粒粒如珠”,皆因“空屋多蚊,借其嗜肤以发之也”,原来他是利用蚊子叮咬而帮助外孙出痘。

1958年,为人民身体健康,国家开展了“灭四害讲卫生”运动。当时我在杭州西湖小学上二年级,也积极参加了这一群众性的灭蚊活动。那时,我们以班级为单位,分片包干,拔草、填埋水洼。最有意思的是,到了傍晚,我们各自拿着个洗脸盆,在脸盆里抹上肥皂水,然后站在山坡边和路边,嘴里轻轻地发出类似蚊子的哼哼声,不多时,头顶上就会飞来黑压压一片蚊子。这时,我们就朝着蚊子挥舞起脸盆。很快,脸盆里的肥皂水就沾满了一层的蚊子。不过,后来才知道,这些乱飞的蚊子其实大都是公蚊子,他们不吸血,只以吸食草汁为生。只有雌蚊子,才靠吸血为生。但不管它是公还是母,只要是蚊子,就得消灭掉。反正没了公蚊子,母蚊子也繁殖不了后代,也等于消灭了蚊子!

据说,如今的科学家已经研究出令蚊子的生物灭绝法,可彻底令蚊子断子绝孙,令人实在兴奋。

蚊子彻底灭亡,大家共同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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