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的鲸鱼和这个国家的名字一样，有点“冷”。我的两次出海观鲸都一无所获，然而，2015年6月的环冰岛航行中，一场自然界的大戏却从天而降，亲眼目睹了虎鲸群围捕座头鲸的场景，海洋生物的高超智慧让人类也赞叹不已。
2012年第一次去冰岛时，在雷克雅未克海港出海，两个小时的观鲸一无所获，失望之下听说北部的观鲸概率更高。于是第二年的环岛自驾中，特地安排了胡萨维克（Húsaví），位于北纬66°的一个古老渔港，也是冰岛最早的定居点之一，1995年首次开展观鲸之旅以来，便成为成为欧洲知名的“观鲸之都”。
“你们来得真巧，明天便是冰岛的‘渔夫节’(Seafarers' Day）。”胡萨维克的码头，和当地人打听第二天出海观鲸的时间时，无意中得知这个好消息。每年六月的第一个周日，各地渔村港口的大小船升起国旗以示庆祝。对于游客来说，冰岛的观鲸旅游也正式开始，胡萨维克每天便有八个班次的观鲸船，对于我这样白天在外拍摄的人来说，刚好可以赶上晚上最后一班船。码头上有三四家观鲸公司，价格航线都差不多，主要有三类：传统观鲸，观鲸加上观海鹦，快艇追逐大型鲸鱼加观海鹦。快艇价格最贵，但需要一定人数才可以成行，当天只有Gentle Giants公司的传统观鲸线路成团。
傍晚开始下起了小雨，海面上笼罩着一片灰色。即使在夏季，气温也不过十度左右，加之来自大西洋的海风还是很冷的，好在船方为客人准备了防寒服。最后一班人不多，加上我只有八个客人。船缓缓驶离码头，驶向斯乔尔万迪湾，开始寻找那害羞、腼腆的鲸鱼。观鲸船上都配有经验丰富的观鲸员，他们熟悉鲸鱼经常活动的区域，站在制高点，看到鲸鱼时大声报告它的位置。有时观鲸船之间还利用步话机互通信息，一旦发现目标就会全力“追击”，靠近后会立即将游船熄火，以避免螺旋桨不慎碰伤鲸鱼。我们船上的观鲸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用英语为我们讲解有关海洋动物的知识并引导大家如何观赏鲸鱼，这一海域经常可以看到座头鲸、小须鲸、白色突吻海豚、鼠海豚等，尤以座头鲸最为常见。
一个小时后，终于发现了鲸鱼的踪迹，“船头左侧十点钟方向。”观鲸鱼通常不是以东西南北来指引你观看的方向，而是以船头为基点，告诉你它在你的几点钟位置。只见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背，是条小须鲸，可惜这种鲸鱼比较害羞，不喜翻尾，我们只能看着黑色的脊背一拱一拱地露出海面。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这片区域始终是这条小须鲸的天下，游来游去都是它，看得我们有些审美疲劳了，旁边两个奥地利女孩儿开始调侃起来，“这条鲸鱼不会是船家养的吧。”观鲸员也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现在太晚了，其它鲸鱼应该都“下班”了，回去睡觉了，留下这条值夜班了。“好吧，不管怎样，我总算在冰岛看到了鲸鱼。
本以为从此和冰岛的鲸鱼无缘，然而2015年跟随“前进号”环冰岛航行，天天在海上，结果有幸目睹了一场海洋世界宏大的对决：虎鲸群捕食座头鲸。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们航行到南部的西人岛附近，那里有一处世界自然遗产：苏特塞岛(Surtsey)。这座远离冰岛南海岸线的火山岛，是1963至1967年间火山爆发形成的新岛屿。由于“为世界提供了原始的天然实验室”，被列入自然遗产名录，除研究人员外不可进入。乘坐邮轮而来的便利，是顺便围绕这座神奇的火山岛一圈，也算是近距离参观了。
赶上了个好天气，大家在甲板上欣赏着大自然的杰作，岛上的火山喷发痕迹依然很明显。然而就在岛的另一侧，船方人员发现了鲸鱼，不是一条，是一群，不是一种，是虎鲸和座头鲸。波涛之下，一群虎鲸在游弋。它们体型虽不大但动作敏捷，前后左右，紧贴着一头比它们个头大出许多的座头鲸—地球上体型最大的动物之一，原来我们遇上的是一场海洋界的大追杀。
座头鲸体型巨大，但低调温顺，而虎鲸强有力的上下颚上长满了锋利的牙齿，它们有捕食须鲸的“恶名”（须鲸包括蓝鲸、长须鲸和座头鲸等种类），几乎所有种类的须鲸都会遭到虎鲸的攻击。科学家发现在座头鲸身上，虎鲸咬痕比其他任何鲸类都多。但不是所有品种的虎鲸都有这残忍的“嗜好”，之前我在加拿大遇到的虎鲸种群就不捕杀鲸类，只吃鱼或者捕杀海豹。
虎鲸擅于使用策略进攻，它们试图将座头鲸逼到浅水区搁浅，座头鲸一直尝试甩掉它们，几次翻尾下潜，都不太奏效。座头鲸甚至选择奋起反击，拍打尾部来进行防御。我们就这样停在海上，注视着面前这场生与死的较量，世界一时间安静下来，海面上偶尔有北鲣鸟飞过，试图在这场大战掀起的海浪中捞得一些好处，因为会有鱼虾什么的被带到水面上。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座头鲸依旧没有能够摆脱虎鲸的纠缠，但我们必须离开了，没有人能够知道这场大战的结局，留个悬念也好。其实自然界每天都在上演各种精彩，我们只是侥幸目睹了其中某个时刻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