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错过10年再见女友哭诉(和十年未见的男神再重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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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ut——”

社长打断排练的众人,万分无奈地看向舞台中心的人:“宋为谨!都cut多少次了!这一幕对立人设很重要!你前面都表现得那么好,怎么一到和爱人生离死别的镜头就变成这样?”

“我跟你提过,这里设计得不太合理。”宋为谨颇不赞成地开口,“如果‘贺丞’的爱人真的爱他,理解他的工作,就应该记住他的叮嘱,在救助站等他回来,而不是私自跑出去见他,最终落得死亡的下场。”

宋为谨正在排练的这部剧,是话剧社成立十周年的纪念剧。社长联合编辑部别出心裁写了个末日题材的剧本。男主角贺丞是国家生命研究所的骨干成员,在丧尸病毒席卷大地后,毅然带队担负起研究病毒的重任,妻子则托付给了救助站。

全剧着重渲染贺丞在灾难面前如同一台机器的严谨镇定,沉而有锋,唯有在妻子听闻他受伤,不顾一切向他奔来,最后不幸丧命于獠牙之下才显露出内里的柔软。

而这也正是宁为谨和社长自剧本定下至今一直无法达成共鸣的地方。

社长扶额:“爱上一个人有时哪有理智可言,担心挂念某个人,想立刻奔到她面前的那种迫切,你能懂吗?这就是我要的。”

见宋为谨还是拧着眉,社长叹气:“算了,不如你去找点结局凄美的爱情电影看看,能做到生套他们的表情我也满足了。”

这对于此幕总是过不去的宋为谨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刚应下,就听舞台下有人大喊:“谁快来搭把手,这里有人被道具压住了!”

顺着声音望下去,宋为谨看见近两米高的柜子倾斜下来压住一个女孩子,而那女孩为防止造成进一步伤害,正用手臂死死挡住。

几乎是化成了一阵风,宋为谨跳下舞台,拨开人群冲过去,同周围人一起把柜子扶正,焦急地抓住女孩的手臂打量,抿着唇将人带往医务室。

直到校医包扎完,他的唇线也始终紧紧绷着。

宁柠知道,这是他极度紧张下的小动作。

"好了,"宁柠故意把手在他面前甩甩,“校医都说只是皮外伤了,你这副表情跟我得了绝症一样。”

“哎——你别乱动。”宋为谨连忙把她的手轻放到舒适的位置,“这可是说好要给我画一辈子肖像画的手,珍贵着呢。”

此时正是初冬的黄昏,夕阳从窗外懒懒地爬进来赖在宋为谨身上,颀长的身影倒映在墙壁上,他还穿着剧里的白色研究服,低眉垂目细细端详宁柠手臂的模样让人忽觉他还是贺丞。

如果爱人死去那幕宋为谨有现在一半的神情,社长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宁柠的目光从倒影收回来时猝不及防撞上宋为谨左眼在阳光下同样显眼的伤疤——一道不管看见多少次,都让她心口猛然一窒的伤疤。

2

宁柠一回宿舍就收到了舍友的关心,舍友们知道伤不重后松了口气,又兴奋地谈起半个月后的写生活动,毕竟这算得上艺术学院最大的活动之一,也是游玩放松的好机会。

宁柠闻言翻起日历,目光在日期下的备注一凝。

写生出发当天好巧不巧是宋为谨的生日。

这是宋为谨与她重逢后的第一个生日,宁柠更希望能陪在他身边,也算是对逝去时光的补偿。

宁柠正在想要以什么理由请假,舍友贼兮兮凑过来问:“宋为谨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宁柠疑惑:“你怎么知道?”

舍友也没藏着:“我们劲舞社的副社长孟蕊想给他送礼物,知道咱俩是舍友,托我来打听打听,要不你俩加个微信聊聊?”

宁柠不好让舍友在中间尴尬,答应了下来。

对方通过申请后,打直球地表示想借生日送礼的契机表白,宁柠压下心底涌起的微微不适,凭借对宋为谨的了解推荐了几样物品。

孟蕊并没有止于此,问起了另一件事。

“听说你和宋为谨从小就认识,那你知道他左眼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这句话撞进宁柠的眼底,化作一团漩涡,猛然将她卷进回忆里。

他们的确从小就认识,宋为谨和宁柠成为邻居时,一个七岁,一个五岁。

没有戏剧性的从水火不容的冤家变成形影不离的朋友,或者小英雄救小美女的戏码,孩子间的纯真无邪让他们自然地慢慢靠近,逐渐亲密。偶尔逗嘴,也会冷战,但更多的是一起上下学的身影,台灯下高一年级的宁为谨教宁柠数学题,还有夏天分享的最甜的西瓜心。

他们看起来是世界上再常见不过的一对青梅竹马,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

“叮咚——”

微信提示音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宁柠从漩涡里抓出来,宁柠回过神才发现自己额头出了汗。

约莫是宁柠太久没回复,孟蕊也有分寸,她又回了句:我只是有点好奇,可以不用告诉我。

宁柠指尖捏得发白,最终只是敲下:我不是很清楚,不好意思。

就让她继续做一会胆小鬼吧。

话剧社演出定在一个月后,届时会在社团嘉年华上压轴表演,全社都十分上心。

宁柠是美工组的成员,照理一系列宣传物资准备好就没她什么事了,只是这次的话剧任务重,许多非表演组的社员都被调去当配角,后勤人手严重不足,于是她也只能每次排练都跟着,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结果不幸地在搬运道具过程中负了伤。

现在正是休息时间,宁柠摸鱼拿出随身携带的画板找了个角落涂涂画画打发时间,脸颊猝不及防被覆上一层冰凉。

她被冻得一哆嗦,看清来人唇边未消散的得逞笑意后,顾不上算账,而是“啪”一下把膝上的画板翻了个面。

宋为谨挑眉:“是我不能看的东西?”

宁柠睁着眼睛说瞎话:“是的,会长针眼。”正好觉得有些口渴,期待地问,“给我的吗?”

“想得美。”宋为谨另只手递上一瓶常温的红茶,“这才是你的。”

宁柠眼巴巴望着瓶身凝出水珠的冰镇汽水,嘟囔:“你怎么那么记仇。”

宋为谨把吸管戳进去递给宁柠:“我是这样的人吗?这不是算算日子你不能喝凉的么?”

宁柠悄悄红了耳尖,面上却不显:“哦,那你记性还不错。”

“当然,我可不想再带着一肩膀的牙印回宿舍,被舍友打趣我女朋友特别热情。”

“……”宁柠差点捏爆手里的纸盒。

宋为谨说的是上学期宁柠有一次作了大死在生理期连吃两只冰激凌,令本就不够强壮的身体雪上加霜,痛得在床上蜷成一只虾米,宋为谨背她去医院的路上“喜获”牙印纹身,一星期都没能消下去。

逗完宁柠,宋为谨顺其自然地坐到了她的右手边,他能明显感觉到宁柠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当作什么也没察觉到,和往常一样笑着说:

“宁柠,我们去看电影吧。”

3

电影院坐落于大学城商业圈中心,时间正值观影高峰期,其中最卖座的影片是由知名演员主演的科幻爱情片,也正是今天宁柠和宋为谨要看的。

放映厅里座无虚席,宋为谨订票早,占了最佳观影位,本该是件很高兴的事情,然而放眼望去观影人几乎都是情侣,宁柠莫名生出些窘迫。

宋为谨打量她一会,拾起几颗爆米花喂进她嘴里,调笑道:“羡慕?”

宁柠嘎吱嘎吱把爆米花嚼碎,含糊不清:“……没有。”

宋为谨继续笑:“羡慕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宁柠咀嚼的动作停住,像一只进食中突然被捏住后颈而感到惊恐万分的仓鼠。

“开个玩笑。”

尾音刚落,电影正式开场,放映厅“唰”地暗下来,冗长喧闹的片头背景音里,宋为谨听到身侧的女孩低低道:“宋为谨,你以后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宋为谨眼底倒映着荧幕上迅速变幻的光线,看不清情绪。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凄美悲壮的爱情故事,男女主角在各自的战场上为自己的信仰和爱的人战斗,终于在战乱中得以见面时,女主角已然奄奄一息。

腔调悲凉的BGM引得四周响起轻轻的啜泣声,宁柠被剧情感染,红着眼眶用余光看宋为谨,后者却侧头正等着捕捉她的视线,对上含泪的眼眸后拿出准备好的纸巾递上:“就知道你一定会哭。”

宁柠倒也不觉得丢脸,擦干眼泪后吐槽面无波澜的他:“怪不得社长着急得嘴上起泡。”

电影还在继续,两艘飞船迎面相撞,在银河中炸出一朵绚丽的烟花,漫天火光下,男女主角在废墟下握住彼此的手,带着无限的缱绻亲吻对方。

唯美到位的打光下,不少情侣情至深处也接吻起来,宁柠最开始的尴尬又被勾起,手指无措地抓着爆米花桶的内壁。

宋为谨凑到她耳边解救她:“走吧,去吃点东西。”

从电影院出来,宁柠脸颊两侧还有未消下的红晕,宋为谨掩着嘴笑:“那么纯情?”

宁柠不甘示弱顶回去:“你自己不也没接过吻?”

两个小学生的互相鄙视到此结束。

附近有一条小吃街,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大学城晚上出来娱乐的学生,但宁柠怎么也想不到,能就这样遇见熟人。

说是熟人,其实也有近十年没见面,交情来自记忆深处的小学时代。

范钦热情地招呼两人在一家甜品店坐下,询问近况,追忆往昔。中二时期做的傻事不论什么时候摆出来都能让曾经的当事人心照不宣的笑出声。

“宁柠你还记得那个吧?”范钦兴致颇高,“当时你们女生特别流行公主游戏,没条件买皇冠,就自己做花环,还每周一都要在班里比比谁做的花环最美,你有次得了倒数第一,哭声震得教室地板都在动哈哈哈。”

宋为谨打抱不平:“我们宁柠那时的功力顶多震得桌子动。”

宁柠:真是谢谢您嘞。

“不过话说回来,”范钦挠头,“那次之后你好像就再也没参加这个游戏了,为什么啊?”

宁柠唇边的笑意僵住,垂眸:“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

4

二年级的时候,班里流行起公主游戏,女孩们用手工制作的花环为自己加冕,在当时的小姑娘心里,花环能得到同伴的赞许便是至高的荣誉。宁柠对公主游戏无比踊跃,奈何是个手残,摘到的花也不够漂亮,每次比赛都在倒数徘徊,直到倒数第一落到头上,情绪爆发,放学后还伤心得趴在课桌上。

例行来接宁柠一起回家的宋为谨着急得把零花钱全都掏出来给她,可宁柠一心觉得自己不配做公主,还是不停地抽抽嗒嗒。

那时宋为谨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小鬼头,抚慰人心的话于他而言还有些困难,知道宁柠伤心的原因后,决定用行动予以安慰,拍着小胸脯坚定地说会让宁柠做世界上最开心的公主。

他们去了一处正在施工的湿地公园,那有一块开满各色植株的小斜坡,走走停停,掌心的花束越来越大,宁柠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小手已经快握不住花束,本该就这样打道回府的宁柠目光被一簇花丛吸引。

花瓣是淡淡的紫色,薄如蝉翼,几近透明,花蕊却是浓重的金黄,反差之下显得更加绚丽。再凑近点看,花瓣形状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蝶,宁柠只看一眼,就走不动道了。

宋为谨目测了一下那花的位置,位于斜坡边缘下的一块凹陷处,加上坡度大,采摘具有一定的危险。但宁柠眼里放着光,宋为谨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弃。于是他握紧拳头,告诉宁柠在边上拉住他的手,他会将半个身子探下去把花摘上来。

事情一开始很顺利,宋为谨摘到花后还炫耀地朝宁柠挥了挥,然而下一秒,宋为谨脚下的石头松落,他的身体顿时往下垂坠,宁柠吓得把花都扔了,两手并用拉住宋为谨的手臂。可孩子的力量太微弱了,他们没能抵抗住重力的拉扯,宋为谨从坡上滚了下去。

他们更没有料到,下面放着施工工人的器械,那尖锐的一端狠狠刺入宋为谨的太阳穴周围,继续往下,划破眉峰,只差一毫米便是眼睛。

那天无疑是兵荒马乱的,救护车的声音在耳边盘旋,宁柠的母亲用手掌遮住她的眼睛,可她还是从指缝里看见了满脸是血的宋为谨,和他手里紧攥着的,染上血污的紫色小花。

宋为谨第二天才醒过来,宁柠在病房外听到宋父批评他太过冒失,只字没有提到宁柠。

宋为谨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是为了什么受伤。

宁柠没有勇气告诉大人真相,更没有勇气面对宋为谨。宋为谨每对她笑一次,她就觉得有只魔鬼在她心里划上一刀。

拆线那天,也是宁柠彻底崩溃那天。医生说伤疤会跟随宋为谨一辈子。

魔鬼最终取得了胜利,宁柠心里的刀疤也要跟随她一辈子。

宁父因为工作原因要经常前往外地,为了照顾宁柠的成长交际,他给了宁柠留在本地的选项,然而懦弱的宁柠选择了随父离开,在之后的十年里,没再见过宋为谨,直到在迎新晚会后台受人之托给主持人送领带。

十年光阴在这相视一眼里缩成一道细小的沟壑,抽条长成俊朗青年的宋为谨抬脚越过这沟壑,轻轻揽住宁柠,说:

“好久不见。”

5

排练如火如荼地进行,孟蕊的告白计划也在推进,她细心地向宁柠询问宋为谨的喜好厌恶和日常习惯,极尽所能为怀春心思画下圆满的句号。

宁柠有时感到自己被撕裂成两半。每当孟蕊问出关于宋为谨的问题时,有个阴暗的声音制止她,真的舍得把宋为谨亲手推出去吗?可没一会另一个声音又占上风,它说这是她欠宋为谨的,既然自重逢起就决定补偿他,就要对得起自己做出的承诺。

大多次内心挣扎中,宁柠都站在了后者的阵营,她无法想象自己以另一个身份站在宋为谨身边,或者说,她不敢想。

“想什么呢!”

宋为谨突然从背后出现叫了声出神的宁柠。

和上次一样,宁柠的第一反应是将手里的画板翻过来。

宋为谨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真的会长针眼?”

宁柠继续胡扯:“会。”

“不过话说回来……”宋为谨若有所思,“说好每年给我画一幅肖像,马上就一年了吧。”

宁柠手指摩挲画板:“我……还没画呢,给你画个背影怎么样,我觉得你背影特别好看。”

宋为谨蹙眉:“只有背影?”

宁柠用手肘碰他:“自恋。”

宋为谨突然靠近,手臂撑在宁柠两侧,身体向前倾,鼻尖只差一些就与宁柠相触,宁柠一时反应不及,像被罩进了一个名为“宋为谨”的容器里,呼吸间满是他的气息。

宁柠抬眼想让他离远点,却不小心触及那道贯穿左眉的疤,下一秒死死闭上眼。

“宁柠,为什么不敢看我?”宋为谨压着嗓音问。

宁柠咬着唇,身体轻轻发抖。

“打扰一下……”

宋为谨闻声即刻起身,面向社长:“有事?”

社长收回八卦的目光,拍拍宋为谨的肩膀:“来表扬你一下,今天演得很好,但还可以更好,继续多看些影视作品去揣测贺丞的心理。”

宋为谨淡淡应下,又听社长感叹:“哎呀,你要是现在谈个恋爱,说不定就完美了。”

社长本意只是玩笑,却见宋为谨勾起唇角,神情认真:“有这个打算。”

一旁的宁柠听完这话,抱着画板飞速离开。

和十年未见的男神再重逢,他壁咚我告白“想和你谈个恋爱”

这场意外亲密让宁柠接连几天都没和宋为谨正面接触,直到发现画室的钥匙被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宋为谨那,急需用到画室的工具一时又走不开,只好让宋为谨帮忙送过来。

宋为谨在画室找到宁柠需要的工具,要离开时风从没关紧的窗户吹进来,拂开盖住画框的布料,那画纸上的男生就这样闯入宋为谨眼里。

画上人宋为谨再熟悉不过,他走过去才发现下面还压着好几张。

跑着的,趴在桌上的,坐在台阶上笑的,全是宋为谨。

宋为谨眼底盛不住的笑意从喉间溢出来。

小骗子。

宋为谨小心地将布拾起重新覆上去,再次细细看那些画时,手猛然停在半空中。

不论哪幅画,都是左脸没有伤疤的宋为谨,是活在宁柠悔恨中的宋为谨。

门外响起脚步声,宁柠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神色慌张。

宁柠为隐匿在心底的伤疤编织出一团厚厚的茧,每当记忆回到那天的斜坡,茧就被削弱一层,经年累积,直至宋为谨发现她的秘密,光从茧透进来,所有曾经试图逃避的都无处遁形。

6

今年的写生地是距离学校百来公里的万崇山,万崇山是国内极富盛名的旅游风景区,四季分明,植被种类繁多,色彩跨度大,随着季节变化各有特色,很适合写生。

宁柠坐在一处小峭壁的石阶上,极目之处皆是浓郁葱茏,面前的画纸呈现的却不是万崇山的大好风光,而是一名意气风发的少年。

少年坐在墙头,似雪的衣襟随风飘扬,一条腿支在红砖上,另一条腿随意点着,眸若寒星,脸上浓烈的笑意刺破薄薄的纸面扑面而来,长臂招摇,手心攥着一朵淡紫色的花。

画笔停留在画中人俊朗完好的眉眼间,终是没落下任何一笔。

宋为谨说得对,她做不到放过自己。

那天被撞破秘密后,宋为谨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宁柠想,或许他一直都知道,所以才会做出一些试探的举动。宁柠也明白,宋为谨真的不曾怨恨过她,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宋为谨因为自己差点瞎掉一只眼。她用画里完美的宋为谨给自己制造出一个可以暂时忘却所有,安心蜷缩的小壳,在里面妄想一切都没有发生。

接到宋为谨的电话,宁柠并不意外,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轻而快地问了句:“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宁柠接电话前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因这沉默逐渐瓦解,她紧张得无意识去抠身下的石头,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你去了万崇山?”那头的人终于有了回应,听起来还算温和。

“嗯,”宁柠手下忍不住用了点力,指尖突然一阵刺痛,语气却带着玩笑,“这次的机会很难得的,你不会因为生日我不在所以生气了吧?别那么小气啊,我有给你准备礼物的,你应该收到了吧……”

“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宋为谨的声音终于染上了厉色,“宁柠,你又要开始躲我了是不是?”

宁柠哑口无言。

宋为谨约莫是平复了一会,再开口已经恢复如常的语气:“要待几天?”

“两个星期。”

“好,我等你回来。”

宁柠挂电话时才发现指甲因为抠石头的动作没控制住力道被劈断了一小截,指尖正缓缓溢血,指甲处的伤口会有多痛不必多说,可宁柠却什么也感受不到,痛感神经似乎都集中到了胸口,胸腔紧得发闷发痛,成了一处与宋为谨眉间的疤痕共同呼吸的伤口。

7

然而再次见面的时间比两人约定的要更早。

写生期间接连下了几天暴雨,众人只当是雨季不以为然,直至半夜天空轰然一声惊雷,旅馆老板慌张地将熟睡中的老师学生叫醒。万崇山有几座小峰发生了泥石流,通往山下的路被拦断,更要命的是,他们所住的地方也出现了松落现象,必须马上转移。

宁柠跟随队伍转移到暂时居住地时,身上已经被雨水全部打湿,她着急地将包里的物品翻开查看,确定宋为谨的画像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等待救援的过程中暂时居住地也因为恶劣天气断了电,电子产品都没电了,大家只好用上了最原始的蜡烛。

昏暗的烛光中偶有亮如白昼的闪电闪烁,部分胆小的学生们抱成一团,担心等不到救援,甚至有人讲起了遗愿。宁柠在一旁静静听着,恍惚想着,如果真的被永远困在这了,她在这世上最后一个愿望会是什么?

大概,是想再见见宋为谨吧,哪怕得面对那道疤,她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两天后,晨曦照进眼皮时,宁柠感到有人在轻轻摇晃自己,还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呢喃。

难道他们真的没有等到救援,上天成全了她的愿望让她见到了宋为谨?

可这面前的宋为谨太真实了,可以听到呼吸,可以感受到温度,可以摸到温热的皮肤。

宋为谨手掌探向她的额头:“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发烧中的人死死握住他的手腕不放,宋为谨只好俯下身安慰她:“别怕,我不走。”

宁柠耐不住高热昏了过去,被拉进一个破碎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满是宋为谨掉下的小斜坡,每个斜坡下都有哭泣的宋为谨,他的脸上带着血,手里的紫色刺得宁柠眼睛疼。

疼痛过后宁柠开始流泪,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

“宁柠,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哭。”

温柔的哄诱将宁柠从梦魇中拯救出来,她睁开眼看见守在病床边的宋为谨,发型乱糟糟的,下巴也冒出来胡茬,挡不住的疲倦和担忧。

“对不起……”噩梦的威力犹在,在混沌的催化下,宁柠终于向宋为谨倾诉那只魔鬼,“对不起宋为谨……我没有抓住你……”

宋为谨把她的手纳入掌心,将人抱入怀中,柔声道:“没关系的宁柠,现在你抓住我了。”

宁柠发热的大脑迟钝地思考这句话的含义,还未彻底想明白,手又被牵着往上走,指尖触碰到了一处凹凸不平。

意识到这是什么后,宁柠的反应还是躲,却被宋为谨强硬地停留在上面。

“宁柠,你摸摸,”宋为谨几乎是带上了乞求,“这是我的一部分,它也是宋为谨,所以不要怕好吗?”

这是宁柠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那道疤,它丑陋,残缺,可怖,却属于宋为谨。

她喜欢的宋为谨。

8

嘉年华之前的最后一次排练结束,社长拉着宋为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对他的表现赞不绝口:“你行啊,短短几天进步那么大,这是在哪个洞里捡到了秘籍?”

“不是秘籍,”宋为谨眼神落在台下帮忙搬运道具的某个身影,意有所指,“但也是个独一无二的宝贝。”

社长被激出一层鸡皮疙瘩。

“我要收回之前的话,”宋为谨正色道,“担心挂念一个人,不顾一切想要立刻跑到她面前的那种迫切,真的存在。”

从跟随志愿救援队伍抵达万崇山到找到宁柠这段时间里,宋为谨像被抛到真空中,唯有见到安全的宁柠才找到真实感,心里的石头重重落地,他想他这辈子不会再为谁牵挂至此。

回学校那天,宋为谨向宁柠提出了一个要求,想要她重新送一份生日礼物,他相信宁柠不会让他失望。

另一边,范钦从电视上得知万崇山泥石流的信息后,急忙给打电话慰问宁柠。听到是宋为谨找到的她,感慨道:“我都能想出宋为谨有多着急。你悄无声息转学那天,宋为谨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知道真相后那才是真的哭得地板都在震,这次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柠视线放在面前改过的肖像画上,扬起浅浅的笑:“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不会再躲避,不会再骗自己,不会再让宋为谨难过。

通话结束后,她给宋为谨发了条信息,约定表演结束后见面。

嘉年华现场宁柠猫着腰找位置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孟蕊?”

“嗨。”孟蕊跟她打招呼,“忘了说,虽然我的告白失败了,但还是得感谢你愿意帮我。”

宁柠憋不出安慰的话,孟蕊却不在意,爽朗地笑:“宋为谨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唉,虽然失恋了,但他看起来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子,所以还是祝福他们咯。”

这一瞬间,宁柠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又笨又傻,用悔恨把真心挡在门外,却忘了门外等待的人有多煎熬,忘了门外的人要的不是什么补偿,而是一颗同样炙热的心。

宋为谨按照约定来到宁柠面前,宁柠将手里的画递出去:“喏,新的生日礼物。”

画纸缓缓展开,还是那个坐在墙头的恣意少年,不同的是,少年的左眼上方,有一道横穿眉心的伤疤,那伤疤明晃晃依附在宋为谨脸上,代表他曾经为一个女孩摘过最美的花,而他现在拥有了那个女孩。

宋为谨将画珍惜地收好,又问:“就只有这个吗?”

宁柠宽容他的得寸进尺,脚尖往前一步,仰起脸注视他:“你还想要什么?”

宋为谨以手握拳抵在唇边,罕见地害羞起来:“就,我们都有的那个。”

宁柠故意问:“是什么呀?”

宋为谨凝望身前的女孩,终是握住她的手,俯下身吻向她的唇。

所有伤疤都会被爱意缠绕包裹,往后看向眉间,皆是深情。(原标题:《你眉眼有我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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