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和绿荷看着四个孩子吃完饭,背着书包出了门,这才和绿荷两个人坐下来吃早饭,二岁多的德仁还没睡起,绿荷边吃饭边问柳枝“姐,俺哥这都大半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现在啥样”,现在小编就来说说关于圣墟第八百二十八章?下面内容希望能帮助到你,我们来一起看看吧!

圣墟第八百二十八章(天良中第四十二章)

圣墟第八百二十八章

柳枝和绿荷看着四个孩子吃完饭,背着书包出了门,这才和绿荷两个人坐下来吃早饭,二岁多的德仁还没睡起,绿荷边吃饭边问柳枝。“姐,俺哥这都大半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现在啥样。”

“那谁知道呀,当兵嘞,就这样,现在又是和日本人在打仗,谁知道又开到哪儿了,操心也是白操心,日本人把咱这一片都占了,他就是想回来,也没法,等吧。”柳枝心里有些沉重的喝完汤,把桌上连孩子们的碗一块摞了,然后对着绿荷说:“我也想了,只要他能活着回来,就算他要翻天,我也不说啥。”

“姐,咋说这话嘞,你想啥嘞?”绿荷听柳枝这话,似乎有弦外之音,端着碗问她。

“有些事,你不知道,妹子,你哥这个人有时候也真怪,为了咱这个家,他能豁出命去,钱是没少拿回来,可回回拿回来钱,他都给剥了一层皮一样,前些年,康他爹让打死以后我回来,没吃没喝,眼看都要病死了,亏了你哥有公干回来,那时候,妮儿他娘也刚死,你哥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嘞,抱着我,去了洛阳城,在西医大夫那儿整整伺候我了六七天,我才捡回条命来,从洛阳回来,村里有个九十多岁的老寿星,道心爷,对了,就是三财伯他爷,说了一大堆人听不懂的话,一是妮儿他娘回来了,二是我是你哥的媳妇,三是全村人性命都捏在了你哥手里,四是你哥给我背回来个金山,我接不住,差点把俺俩都压死,后来来了俩女人,才帮着把这金山接住了,这头件事,应验了,因为道心爷不识字,可说出来的话都是给念诗一样,二一件我和你哥,那年夏天,他们队伍换防,退到了咱那河北地界,他冒着大雨,给我送回来了队伍撤退时候剩下的三袋洋面,雨衣盖了面,他自己淋嘞给水布鸡儿似嘞,我让他上炕,我笼火给他烤衣裳,我有病他给我在洛阳买嘞红糖,我怕他受寒落下病就给他冲了端进去,就这他都不舍得喝,还厉害我说这红糖他喝了也到不到那去,让我喝,你说,世上咋还有这么好嘞男人嘞,我当时心是又酸又疼,就蹲到灶台边哭了,他以为是撞磕住我了,就裹着个单子跑出来给我赔不是,憋了半天才说了个她疼我,你说,咱做女人嘞,谁不想有个人疼呀,那天晚上,他就疼了我,我开始到还没想那么多,更不敢想她能娶我,可他二回回来就去见了俺爹,回来就在这院子里摆了酒席,当着全村长辈嘞面和我拜了天地,后来二货哥告诉我,他问过二货哥,村里又没人背地里说我嘞闲话,从那以后就真应验了道心爷的话,再一件就是全村人的性命在他手里捏着嘞。前年那年景,我把面缸都扫了又扫了,眼看连草根都找不着了,他一下拉回几汽车粮食给全村分了,这也应验了,最后一件要个女人和我分那座金山,不然这座金山要把俺俩都压死,前年,粮食回来时,三伯和冯家爹又提起这事,我也一直在想这三四个女人是咋分我这座金山嘞,莫非是你哥在外头还要有别嘞女人,可这真不像,我不怕你笑话,你哥回回回来都猴急猴急的往我怀里钻,你说,他要真在外头有了,能像这样吗?现在我反倒希望他在外头有了,那就能像道心爷说的话,他死不了。”

“那为啥呀?”绿荷慢慢的看着柳枝。

“有人来分我的家产呀,我好好嘞,他就会好好嘞。”

“姐,你这是想嘞啥呀,真弄不懂,哪有女人扒着自己男人在外头有女人嘞。”绿荷喝完了汤,站起身,开始收拾饭桌,柳枝也要伸手,被绿荷拦住:“你中了,坐在这儿犯傻吧,把自己这么好的男人往别的女人怀里推,抽风嘞。”

大门一响,张文兴叫着柳枝进了院门。

“三伯,这么早,有急事?”柳枝急忙站起身,把张文兴让进屋,坐在小桌边,在屋里洗碗的绿荷急忙拿着抹布,把桌子擦干净。“伯,你先做一会,我洗完马上给你烧水冲茶。”

“哎。”张文兴笑着说,“今儿你可得多冲点,今儿我要在你们这儿说点事,来人可多呀。”

“没啥,一把柴火嘞事。”绿荷答应着,进里屋依然忙着洗他的锅碗去了。

“三伯,啥事呀,你老这么上心。”柳枝拉拉凳子,坐在张文兴旁边。

“枝呀,你家兄弟昨黑去我那儿了,求我帮忙,说让咱村嘞妇女们呀给他做些被服。”张文兴压低声音说,“他要在咱这起兵,跟日本人干,我寻思了,自从黑家寨让日本人作践了以后,我心里是真难受,你说,就隔条河住着,咱都是乡里乡亲的,从十岁嘞闺女到几十岁嘞姐妹,真他娘的畜生呀,我应了你兄弟。咱造不出枪炮来,可做做衣服,装装被子咱能做喽,我先来给你说一声,一会你泰兴伯他们来喽你参与者合计合计,我也叫你五叔叫了你爹,你三财伯这些老人,议完了你和你娘他们商量着,咱都出份力,尽快把这事干成喽,中不中。”

“中阿,三伯,其实这事你光发话都中了,我想咱村家家愿意,当时黑家寨的事传过来,死了几十口人,还有那么多女人让糟蹋,你不知道,咱村多少男人都落泪,二货哥那么硬的性子,去看了一圈,回来给俺们学,那泪成串的往下掉,俺们干别嘞啥不中,这事,没问题。”柳枝说着说着,眼里的泪在眼里直转圈。

“那是真嘞,虽然咱村一直和黑家寨不对付,可那是咱自己家里的事,再咋也不过是斗斗嘴,打打架,可这些日本畜生干这事真他娘太缺德了。”张文兴愤愤的道。

村里的几个执事,以及张敬忠,冯先儿,杨三财还有张述民,何明珠,陆续进了柳枝的堂屋,柳枝招呼他们坐下,然后听张文兴给大家说了事。

“文兴呀,我老了,这事你就不用找我了,这事救民保种的事,孩子们能豁出命去,咱也得豁出命来的支持,要起兵,粮草穿戴都是大事,我再卖回老,衣服被子咱村做,粮食咱也得预备,咱今儿一块儿议喽,我家除了留够吃嘞,剩下的粮食我全捐给孩子起兵做军粮,”张文兴说完话,最先说话的是老泰兴,没想到他这一出口就是震惊了全屋的人。

“中啊,”张文兴一拍桌子。“你老哥说话了,我张文兴踏着你的脚印,一点都不走样。

人怕揍哄,事怕闹哄,屋里做的都是拿着良心给村里办事的执事老人,大家都按这张泰兴的说法表了态,坐在一边的张述民,何明珠是激动万分,述民站起身,站在屋中间道。“泰兴伯,三伯,各位叔伯,回到咱村俩月了,我一直没有给各位长辈请安问候,一是这事没有眉目不便夸口,二是咱对面就住着日本人,我回来就带了四个人,五把枪,怕这事咱张扬出去给咱村添麻烦,直到昨个我才去见了俺三伯,给他说了这事,今儿这场面让我不知道说啥好,我在八路军队伍上这也六年了,遇到的事也不少,可我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场面,我是咱村嘞孩子,你们是我嘞叔,伯,长辈,八路军不兴下跪,但我今儿给你们跪下了,如果和日本人打嘞我回不来,全当你们百年后述民我给你们行嘞孝,我谢谢你们。”述民话落,跪在地上,冲着围着木桌的长辈们叩了长长的头。”

“述民,”在他跟前的张武兴一把把他拉起来,“你这是弄啥,你干嘞是天大嘞好事,正事,啥回来回不来嘞,你又不是为了你自己。”

“就是呀,三民,中啦,啥都有了。”张泰兴用拐棍点着地说,“你爹前世修来的福,你和你二哥都是咱村嘞好孩子,我们也都脸上有光呀。”

“对了,泰兴伯,三伯,我还有件事求你们大家抬抬手,俺继宗哥家嘞张珠,曾经败坏过咱村的村风,前一阵我碰上了,他们几个在龙门镇给人家卖煤了,听说我要起兵跟日本人干,就闹着要跟我一起干,我就收了他们了,现在在外头受训嘞,如果各位长辈气消喽,就让他们回来吧,我让他们给全村老少爷们赔礼道歉,这仨孩子事做嘞是下作了点,可俺继宗哥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咱就算看在他们老嘞的脸上,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中不中。”

大家稍稍沉默了一会,相互看了看,还是张文兴先开了口,“是这,述民,赔礼就算了,只要他们回来跟着你正干,别再弄嘞他爹娘没脸见人,都是咱村嘞孩子,长期在外头也不好,回来就回来把,俺这些人也不会跟他们计较。”张文兴对述民说完,然后转向张泰兴:“泰兴哥,你说嘞。”

“中,只要他们回来正干,我这当爷嘞不会揪着不放,让回来吧。”张泰兴放了话,其他人也不说啥,话题重新回到了动员妇女们做被服的事上来,因为队伍还没有正式集中起来形成战斗力,述民要求大家做事还是要在秘密中进行,这也是为了张湾村的安全。

事定了,布和棉花拉来了,西沟子来的二十多人被述民留了下来,住在了东西寨门楼里,他们开始昼夜不停地和村丁队一起,保护张湾村的安全。

述民和何明珠领着柳枝,小五婶去了小学校,柳枝他们一看,这布是黑的,蓝的,黄的,白的,花的就是述民要求的灰的少的可怜,还有二三百套黑家寨乡丁队穿的黄协军服。

“爷呀!这咋啥色都有,正经色没有呀。”小五婶惊讶的说。

“小五婶,这些都是这俩月从日本人那儿抢来的,还得让你和俺嫂想想法,”述民不好意思的说。

“是这,黑嘞,蓝嘞,灰嘞,黄嘞,花嘞咱留着,这白布……三儿,你叫人送到李村街李老八染坊去,全染城你要嘞灰色,这几匹灰布,咱拉回去做面,其他的做里,咱先动起来,这黄布最多,咱留下,做被里,先做衣服,后封被,中不中。”

“中,嫂,可这染布得要钱,这么多白布......”

“钱,你不用操心,你就稳妥的把布染了就中,你要不好出面,你去庞庄把二龙叫来,先把布拉倒他的裁缝铺,让他出面,这样没人注意。”柳枝干练的让述民敬佩,而且这注意能充分利用了这些布。

“嫂,你这脑子咋这么好使嘞,”述民惊喜的问。

“不是我脑子好使,当年我和你大哥在山里头经过。”柳枝淡淡的说。

一切按柳枝说的,布拉到了柳枝的家,柳枝,小五婶,二货嫂,家文嫂一人守一铺炕,开始动起了剪子,绿荷看着德仁,东屋叫进东屋,西屋叫跑西屋的搭手帮忙,还得做饭。

见布运回来,最先登进柳枝门的是张珠媳妇美菊,他一进门就接下了柳枝的剪子,对柳枝说:“婶子,我真不知道咋谢你们一家人,对你家犯那么大的错,你们不但没怪过俺,还处处帮俺,这回珠能回来,我一定让他来给你赔不是。”

“行了,美菊,用不着,你最先来我这拿活,我还得谢谢你嘞,咱这一个村住着,事过了就过了,害你过了这两年多的苦日子,咱这事就算翻过去了,以后不兴再提了,更不兴往心里去,中不中?”柳枝坐在炕沿上,看着她剪衣服,宽慰着她。

这些日子,张湾村突然安静了许多,男人们到成了街上串门子说闲话的人,女人们各在各家忙活着,张述民和张武兴也没闲着,两个人整天的去黑家寨喝酒,吃饭,回来了就钻到屋里商量,谋划,争执,很多天没回来的三个分队长,也被述民招了回来,几个人或单或双,不停地进出这黑家寨。

这些事进行了许多天,连夜干活晚睡的妇女,听到了几声闷闷的爆炸声和时间很长的枪弹声,他们叫醒了家里人,这声音也惊醒了村里的许多人,大家纷纷上了西寨墙,朝着黑家寨方向眺望,等到这一切都趋于平静,大家等不到那边再有大的动静纷纷回家的时候,突然有火把在溢水河堤上一闪,接着是越来越多的火把光亮,像一条长龙,往张湾村这边来,从河边走来的人越来越近,似乎有人看到了寨墙上站着黑压压的人群,挥动着手里的火把喊着:“哎,老乡们,黑家寨的日本人让我们杀光了,黑家寨的天变了。”

这一夜,张湾村不知有多少人,没有睡觉,尤其是带着大批人回来的张武兴,从队伍上回来十年左右了,他没正儿八经的和人干一大仗,好几次和黑家寨的摩擦,他都想带着村里人把黑家骏灭了,打一场仗,可是,终归张湾村势力单薄,没能如愿,这次在黑家寨,他和述民领着二百多人,用偷袭的办法,不但杀了日本人,还尽数缴了黑家寨黄协军大队的枪,他乐的回家,拉上张文兴,一下喝酒喝到天明。

述民留到了黑家寨,带着队伍在那儿组织抗日政权,跟着回到张湾村的是张湾村的村丁队,以及述民从黑家寨转出来的日本人和黄协军的物资。

还有一个人,也是高兴地有点难以自抑,那就是,离开了村子近两年的张珠,跟着张武兴回了张湾村,把缴来的物资都放进了张敬忠的家,然后让何明珠一一按唯民开回来的清单点好,便急忙的背着杆大枪回了家。

他快步回到自己家门口,轻轻敲开上着的院门,看见站在门里给他开门的张继宗,猛然有了一丝愧疚,刚才兴奋地心情一下到平静了许多,“爹。”他站在那儿,轻轻地叫了一声。

“回屋吧,你娘正等着给你下面嘞。”黑暗中,张珠看着老人在脸上抹了一把,进了院。张继宗又关上了门,跟着他进来。

“娘,我回来了。”张珠走到自家厨房门口,对着站在锅台边上的娘说。

“珠。”娘走到厨房门里,借着灶台里烧火的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是花花的流着热泪。

“娘,你嫑难受,是我混蛋,都这么大了,还让你和俺爹操心,你和俺爹,想打打,想骂骂,在西沟村,前几天述民叔专门去看了我,他替你俩骂了俺,让俺像个五尺高的汉子,知道自己该干啥,让俺爱国,爱村,爱爹,爱娘,爱美菊,爱孩子,俺也想了,俺干那事自己丢人,也让你俩老嘞跟着丢人,娘,你放心,俺以后一定跟着咱村的像述民叔这样的人干,给你俩争脸,中不中。”

“中,中,去吧,快回屋去吧,看看你孩子,为了让你有脸回来,美菊也是没明没黑给队伍上做衣服,去吧!”张珠娘也是高兴地语无伦次的说。

“哎。”张珠答应着,回了自己的屋,大炕上,孩子在炕头一角睡着,床上铺着一床装好棉花的被子,媳妇美菊在微弱的油灯下,穿针引线。

“回来了?”美菊停下手,看了他一眼。“看看你儿,我要去给你下面,咱娘不让,让我在这赶工,就剩这两行了,一会就完。”

张珠走到炕头,看了看两岁多了,只偷偷见过一回的儿子,这两年多在外边的心酸,还有对家的思念一下涌上了心头,看着熟睡的孩子两眼泪水突然夺眶而出。“这孩子都这么大了?”他自言自语,又像是再问美菊,禁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咋了这是,哭啥嘞,都回来了!”美菊停下手,下了炕给他在门口盆里拿过来一条毛巾。

听见儿子在屋里哭,张珠娘端着下好的面和张继宗一块进了屋,“这是咋了这是?”张珠娘问美菊。

“谁知道,看见孩子,就哭。”美菊回答说。

“你是哭啥,有啥屈嘞?你这孩子就是前年那么大嘞年景也没受一点屈,你是有啥难过嘞?”张继宗也数落着说。

“爹,我出去嘞时候,家里没几口吃嘞啦,听美菊说,文兴爷出面从唯民叔家借了点粮食,我想这孩子肯定要受大症了,没想到又白又胖嘞。”张珠哽咽着说。

“咋能不又白又胖嘞呀,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俩,美菊一生下孩子,东头你枝婶子当天晚上就敲开咱家门,送来了大米,小米和白面,还有几铁盒肉,说是叫啥罐头,说是你唯民叔在她坐月子时拿回来嘞,让俺给美菊加点菜啥的吃,一个月子,七斤多大米,八斤多小米,十来斤白面,美菊在这大年景里坐月子,比平时坐月子吃的不着好多少,你活这么大可能也没吃够这七斤多大米,美菊吃了,也等于你孩子吃了,后来,你唯民叔回来捎回的大米,红糖,你枝婶子都给咱送一点,美菊出月,胖了十来斤,还有你儿这一年多,吃嘞大米,也不比你活这么大吃嘞少,你枝婶子不让我说,怕说出去,真嘞别人家有月婆子了她没这些东西惹闲话,你儿真是沾了你唯民叔家德仁的光了,这些东西,我回来都过过称,想着咱有了,给人家还,可没一样是准斤准两嘞,你想这是为啥?”

“为啥呀?”美菊一直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公公婆婆借来的,突然听张继宗这么一说,也觉得好惊讶的问。

“因为你枝婶子都是拿碗一舀就送来了,根本就没打算让咱还。”

“真嘞,爹。”张珠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看着张继宗。

“珠呀,一点都不假,”张珠娘接着话茬。“咱村,上至你文兴爷,再到你敬忠爷,有富有穷,哪个不是好人,那个心不善,珠,咱上回办了那下作事,真是让俺和你爹没脸见人,咱回来了,娘只求你一样,好好地跟着你敬忠爷家那哥俩学,让你爹也能像你敬忠爷那样,有一天受全村人的敬重,那时候,我和你爹做梦都能笑醒喽。来,吃面。”张珠娘把一碗热腾腾的汤面递给张珠。

“娘,俺记住啦。”张珠接过碗,吃了起来。

“对了,娘,俺枝婶子给俺送那么多好吃嘞,你咋不给俺说一声嘞?”美菊心情有点复杂的问。

“你见你婶子干啥张杨过,她送东西,却不进门看你,还不是怕你太年轻,嘴上没把门的,到处乱说去,中了,他爹,去把咱和孩子的炕都在烧烧,我把锅涮喽,这天都快明了吧。”张珠娘转身和张继宗一起出了儿子的屋。

咱中国人凡有大事要办,都讲究个利事,比如婚丧嫁娶,起庄子盖房,等等所有的大事,都要看黄历,挑日子,这一切都是为了把事情办的顺顺利利,稳稳当当,述民带人,打下黑家寨的日本人,也是为了给他这几个月来拉起的这支队伍的正式成立讨个彩头,作个奠基礼。

一大早,何明珠就来到了柳枝的家里,让柳枝马上赶做出几面红旗,明天,述民这支队伍就要在黑家寨举行成立大会,从佛光万安山赶来的领导要亲自主持队伍的成立。

柳枝让何明珠先坐下来,和绿荷一块吃了早饭,然后就从屋里堆着的剩下的一点花布堆里拿出了一匹红布,按照何明珠给的尺寸,扯布,绿荷坐在缝纫机前,换线穿针,开始拼接扎边。

大门一推,听到了缝纫机响的二货嫂进了院。“枝呀,前天不是把被里被面都扎完了吗?这咋又干上了?”二货嫂问。

“没啥,咱这妹子赶着要几面大红旗。”柳枝看着二货嫂说:“行了,你来了,你帮着妹子扯布,让我把锅碗刷喽。”

二货嫂过来,接了柳枝手里的木尺,柳枝进屋里刷锅洗碗去喽。

“二货嫂,你咋耳朵恁尖嘞,一听到机器响就过来了?”何明珠拉着布,看着二货嫂量尺寸问。

“我不过来,你在忙也不吭一声,光有好吃好喝类叫我。”

“嫂子,我看你两家倒不像是邻居,乡亲,倒像是亲兄弟,亲姊妹,你说说你们关系咋处类这么好嘞?”何明珠看着二货嫂问:“这柳枝嫂子,有啥魅力,让全村的女人都信服她。”

“你不知道呀,何姑娘,她和他男人一样,那可都是菩萨心肠,他刚住到东边那两间屋里的时候,日子老难,她害病,俺就进去看过她两回,这就成了大恩了,他就记着啦,这以后,唯民不管捎回来点啥,她都忘不了俺,吃嘞,喝嘞,穿嘞,戴嘞,俺家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你知道你那大哥叫二货,三天两头跟俺动手,可自从跟他两口做了邻居,这七八年了,总是抬起手,又放下了,跟着啥人学啥人,你那大哥是跟着她两口子学疼人,村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她只要知道,没少一分钱的礼,去年春旺叔害绞肠痧,送到洛阳城,医生开完刀,家里没钱,十七块大洋她一把给了,这么一大笔钱,春旺叔回来要给他立字据,他说啥不让,给嘞话是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有喽还,没喽她不要,不许春旺叔背着包袱过日子,等到康该娶媳妇嘞时候,让春旺叔操心领着,再给孩子盖一院房,这钱就算还清了,说嘞春旺叔和春旺婶两眼泪,你说谁不愿意跟这样的人亲近嘞,你来了也有些日子啦,别嘞不说,就说这绿荷,你看她和你枝嫂子像姊妹么还是像主仆。”

“妥了。”何明珠和二货嫂扯完布,收了尺子和剪子。“嫂子,说句心里话,我跟着张政委三年了,从来没向在你们村这样舒心,我们队伍上要不是困难,我真想申请一点资金请请咱村这些嫂子和婶子大娘们,几百套被服这么快就做完了,你们村里有个叫美菊嘞,一个人做的比其他两个人做的都多,真该给这样的人戴个大红花,表彰表彰。”

“啥是表彰表彰呀?”二货嫂问。

“就是表扬,夸夸,奖励奖励。”何明珠笑着解释着。

在里屋洗完碗的柳枝,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水,走了出来,接着话说:“是不是犒劳犒劳的意思呀?”

“是。”

“我也觉得是该犒劳犒劳大家了,何姑娘,不用你们花钱,你说啥时候,你来就行,俺村嘞女人来者有份,咱花几块钱,多买点肉,炖他几大锅,再买点酒咱也喝喝,这回除了我这儿没法,男人不在家,咱有男人嘞,都让男人带着孩子,咱也痛快一回。”

“真嘞,枝!”

“真嘞,不过对外头别说我出嘞钱,咱就说是何姑娘从队伍支的钱,说来说去,是俺家他叔的事,中啦,咱整一回,晌午,把小五婶和家文嫂叫来,咱一商量,咱明就整。”

“那何姑娘说,表扬张珠家媳妇美菊咋办。”二货嫂问。

“好办,那不是还剩了点花布吗,咱等会儿美菊来了,量身给他做件衣裳,做件特别嘞,她没穿过类,这事交给绿荷,明让他上身不就中了嘛,何姑娘,你说嘞?”柳枝说话富有一种大气的感染力,说嘞何明珠都有几分佩服了。

“那中,嫂子,这事我答应了,我明天早上一参加完成立大会,就回来参加咱嘞妇女大会,要不要我拉个大首长来助兴呀。”何明珠看着柳枝,略微在脑子里一闪。“我看算了,咱一个村嘞妇女在一起,我还是不叫了,免得大家拘束。”

“中阿,何姑娘,明儿中午,你过来,咱就不麻烦大首长了,咱女人家,就搁我这院子闹哄一场。”

张湾村里要开妇女大会,犒劳全村妇女的事中午就被小五婶,大五婶,家文媳妇,家文娘议定了,小五婶还拟定了执事名单,采买还交给了张敬忠,蒸馍嘞,洗菜嘞,切菜嘞,借桌子板凳的事无惧细,全由妇女担当,小五婶和家文媳妇甚至还调了课,因为张湾村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吃饭上桌的全是妇女,风一放出,张湾村的妇女是激动不已。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张湾村参与这次工作的几十个妇女齐聚到柳枝家是个啥场景,想想都热闹,大半扇子的猪肉是膘肥肉厚,整捆子嘞红薯粉条,萝卜白菜让十个妇女整整切了一个时辰,八个八仙桌摆在院子里,像过喜事一样,刚刚经过灾年的张湾村人,基本是没见过荤腥,看着张敬忠用三口锅烧肉,闻见味儿心里就痒,嘴上就馋,小五婶和家文媳妇上完早上两堂课就赶了回来,小五婶直接来到灶台边,抢过张敬忠手里的大勺,叫着,“敬忠哥,让我替你尝尝。”

“不熟嘞。”张敬忠笑着说。

“不尝,你咋知道。”她自己从锅里舀出几块红彤彤的肉块。“我在学校都闻见香了,急嘞我心里跟猫抓似的。”捏起一块热肉放进嘴,吸吸溜溜的吃了起来,嘴里还不停的说:“香,真香,敬忠哥,你招呼那俩锅,这锅我来替你招呼着。”

“你招呼着,这锅里头肉等上桌就剩半锅喽。”张敬忠笑着,从小五婶手里接过勺子,搅了搅锅,拿着勺子要走了。

“你个老抠货,我可是执事头,你小心我一会把你那份吃喽。”小五婶要去夺张敬忠手里的勺子,被站在一边的家文媳妇拦住。“小五妗子,你有点老嘞样没,夺大厨嘞勺子,你都不怕一会这几十号人吃不上,吃了你。”

“吃了我,哼,那我看你们这顿犒赏饭就都别吃了,我为啥扒里扒叉的给我弄个执事头嘞,那就是说话嘞权力,我不让上菜,你们吃啥,我不让上酒,你们喝啥,坐到桌上酒菜都摆上喽我不给你们发筷子,你们把我咋,哼。”小五婶现在应该说是这村最年轻的老辈,他得意的数落着家文媳妇。“去,到枝那屋给我拿双筷子,老敬忠,还能挡住我。”

“中,中,中,你就是俺亲妗子,我明就在俺五舅那卖你嘞懒,看俺五舅不锤死你。”

“锤让他锤,锤不死他还得养活我,让我现在先过完嘴瘾再说。”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斗着嘴,张敬忠端着菜盆进来,一样样的把菜下进锅里。

村里的参加这次做被服的女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至,谁来了手都不闲着,热闹异常。

何明珠带着张述民和另外一个村里妇女们有过面缘的人都穿着新军服的进了院子,见到他们,柳枝急忙出面,招呼他们坐下,大家忙着,七手八脚的把大盆的热腾腾的烩菜端到了桌上,小五婶大声喊着,招呼村里的妇女坐下,然后拉起了述民,让他站在堂屋门前,述民站定后,看了看院里的人,道:“各位婶子大娘,嫂子,妹子们,昨晚上,何干事给我说了这件事,我心里怪高兴,也有点不好受,这个犒劳大家的聚会呀,是俺嫂子给我脸上贴金嘞,我出去这么多年,当嘞是个穷兵,但我当嘞这个兵,我向大家保证是实实在在的和日本人殊死拼杀,保护咱老百姓,保卫咱国家和小家的兵,我当兵的这支队伍国民政府几乎是不给钱的,以至于连身军装都要靠自己解决,更不用说手里的枪了,回到咱村俩月了,我没去各位婶子大娘门上坐坐,可婶子大娘却帮了我这大忙,我述民心里说不出的感激和感谢,咱村上到泰兴伯,文兴伯,和武兴叔,下到在坐的婶子大娘,嫂子妹子,你们都是最典型中国百姓,勤劳,善良,爱国,爱家,等有一天,把日本人从咱国家赶出去了,我还要回来感谢你们,正是有了你们,我们才谁都不怕,大家记住,把日本人赶出我们国家,这里也有你们这些婶子大娘,嫂子妹子一份功劳。”述民谦和的又充满感激的说完,指着旁边的薛礼君说:“我不多说了,各位婶子大娘,嫂子妹子,这事我们的薛副司令,特意从佛光赶来的,今天他听说了你们的事情,特意过来,对大家表示感谢的,现在我们请薛副司令讲话。”

薛礼君满脸谦和,笑容可鞠的站起身。向着村里的妇女鞠了一躬说:“在座的各位张湾村的婶子大娘们,我这是第三次来咱村,前两次都是在河北跟日本人打仗的时候,受了伤,住在述民家养伤嘞,从张敬忠张老叔那我就能看出咱张湾村民风淳朴,善良厚道的民族风气,今天大家又是齐心协力,为打到日本帝国主义出力,我代表我们八路军豫西抗日先锋支队司令部,对在座的妇女同志表示最诚挚的感谢!”薛礼君说完,也向大家鞠了一躬,看着桌上的好酒好菜,薛礼君笑着道:“看着桌子这好酒大肉的,我就不多说了,咱把酒都端起来,咱共同干一杯,我谢谢大家。”

妇女们都端起酒盅,看薛礼君,张述民,何明珠一起干了,在执事头的招呼下开始动起了筷子。

薛礼君又和述民一起,给每桌的人敬了酒,这才推脱在黑家寨还有公务,留下何明珠,便和张敬忠告别走了,村里们的妇女们,见这里没了当官的,一下也就没了拘束,立即又是一种气氛,酒席宴上,女人疯起来,丝毫不比男人差,如今这场合,又是张湾村开天辟地头一回,老虎,杠子,猜崩刺,有些女人们学着男人们操练起来,逗的三娘,大姑还有几个年纪大的笑的是前仰后合。

何明珠在绿荷的指引下,拉着正吃饭的美菊进了妮儿和冬梅住的屋,指着桌上一件蓝底白花镶着红边的旗袍说:“美菊同志,你是这回做衣服被子最多的模范,昨天就因为说要表扬你才有了今天的妇女大聚会,这是枝嫂子和绿荷大姐给你连夜赶出来的奖品,好看不好看。”

“这是给我嘞呀!?”美菊瞪大了眼,看着炕上的旗袍,看看何明珠,又看看绿荷,“绿荷婶子,昨个你和俺枝婶子按住我给我量尺寸,就是赶这衣服?”

“对呀,”绿荷笑着说,“咱乡下虽说不兴穿旗袍,但你枝婶子说,要给你做件特别的,让你想穿了能美美,不想穿了能放在箱子里作纪念的衣裳,咱女人家,总得有件压箱底的穿戴,我这个要饭的,你枝婶子都给我做了几件,所以,也就给你做了一件,只是时间紧,给你做了件单的,你试试,只能美一下,可小心感冒喽。”

“呀!”摸着炕上的衣服,美菊是又惊又喜,何明珠关上了门,转回身,三两下的帮美菊脱了身上的棉衣,让他换上了旗袍。

长短胖瘦是绝对的合适,美菊穿上也是平添了几分姿色,绿荷拿着妮儿屋里的镜子让他看,头一次穿着凹凸有致的衣服,对于一个依然保守的乡村妇女来说,对自己是个女人所独有的的几分惊艳,也是说不出的自美,天虽然冷,但她却觉得自己的汗毛孔渗出了汗,脸也不停的发热。

“何姑娘,这衣服真是奖我嘞?”美菊红着脸,向何明珠再次确认这。

“咋,不想要?”何明珠看着他说:“不想要给我,我刚一进来,可就看上了。”

“不是不是,这么好的衣服,真给我,我可不舍得穿,这让我说啥好嘞,谢谢你们!”

“啥都不用说,要谢你就谢枝嫂子,还有这绿荷嫂子,他俩可是忙活到后半夜,看着红边,红扣子,越看越好看,走。”何明珠拉着美菊出了门,来到柳枝家堂屋门口,拍着手,叫大家静一静。“大娘大婶,姐妹们,大家静一下,听我说件事啊,这次几百套被服生产的重大任务,咱们张湾村的大娘大婶和姐妹们,完成的是非常的好,尤其是咱村的美菊同志,他一人完成了别人两人的工作量,我们特别对她提出表扬,俺队伍上也没啥,就请柳枝嫂子和绿荷嫂子连夜给她赶了一件衣裳,算是奖励,不成敬意啊,现在我们拍手欢迎美菊同志。”何明珠的话音一落,大家哗哗的拍起了手,美菊由柳枝拉着,绿荷推着,羞答答的被推出了门。

村里那些小媳妇,没出嫁的小妹子,羡慕的过来站在美菊周围看,一会儿让她转,一会然她站,弄得美菊满脸绯红。

事也凑巧,这时候,恰好张珠背着杆大枪进了院子,走到何明珠跟前替述民传话,坐在前面桌子上的小五婶突然站起身,拉着张珠,分开村里的小媳妇。“来来来,这正主来了,大家让张珠看看。”小五婶指着美菊,说:“兔崽子,看看,这女人漂亮不?”

恰好,这时候,美菊给了张珠个背影,张珠一愣,等美菊一回身,张珠是一惊,看着美菊,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漂亮不?”小五婶拽着张珠的衣服问。

张珠低着头,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漂亮。”

“我说,你个小兔崽,你媳妇可是咱村妇女里的模范,今儿你说,心里美不美?”小五婶又追着问。

“美。”张珠低着头,回答道。

“美还不过去亲一口。”小五婶一脸严肃的冲张珠发着号令。

“这......”张珠愣愣的看着小五婶,不知所措的叫了一声:“小五奶。”

“去。”小五婶大声的说。

看着张珠站着,没好意思动,小五婶伸手从桌上拿起个酒杯。“来,酒壮怂人胆,喝喽。”

张珠看了看美菊,没敢去接。

“喝!”小五婶轻声命令着,张珠哆哆嗦嗦的接了酒杯,在小五婶的威严下,喝下了杯中的酒。“去!”小五婶依然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呀!”美菊看着这小五婶的架势,也转回头想往屋里去。

围在美菊周围的小媳妇们似乎一下明白了小五婶的意思,集体架住了想挣脱的美菊,起开了哄。

“小兔崽子,你看你媳妇,这么冷的天,可只穿了一件单衣裳,你今儿不去替我们大家亲了,俺可就不准她换衣裳,这冻出毛病,你可不兴怪俺啊!”小五婶用眼盯着张珠。

“就是,小五婶说嘞对,张珠,你快点。”大家集体起着哄。

“是不是喝了杯酒,还想再吃块肉呀?”小五婶看着张珠说,“中。”他从桌上拿起筷子,从菜盆里夹起一大块肉来,用手接着下滴的油水走到美菊跟前。“美菊,这块肉得你喂,来,张嘴,咬住,多咬点,不然这油滴到了新衣裳上,多可惜,不许吃啊,吃了我一下给你塞十块,今儿,这儿可有的是肉。”美菊一听,也不敢把肉吞了,用牙咬着,由几个小媳妇架着,看着张珠。

张珠也是满脸憋得通红,但却不好意思上前。

“来,再来几个人,帮帮这小兔崽子。”小五婶这一发话,桌上的年轻媳妇站起了一片,吓得张珠急忙摆着手说:“小五奶,我吃,我吃。”说完,红着脸,走到美菊跟前,嘴对嘴的去吃那块肉,一边的小媳妇们,按着他和美菊的头哈哈大笑着,让张珠吃了美菊嘴里那块肉,张珠等大家一松手,就向大门口走。

小五婶看着他的样子,哈哈笑着,大声的说:“门口的,拉住这小兔崽子,问他,香不香?”门口的妇女一站起身,这张珠急忙转过身,对着小五婶到:“小五奶,香。”

看着张珠的样子,小五婶笑的是前仰后合,一个院的妇女们的笑声,飘荡在张湾村上空。

也就是从这天起,述民的队伍活跃在溢水两岸,从开始的百十人,逐步壮大,他们沿着川洛公路和日本人周旋,一直到次年,日本国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这支在洛,溢、川三县的队伍才正式并入到皮徐的豫西抗日先锋支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