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当代的眼光看，昆剧传统戏《占花魁》讲的是平凡卖油小哥摘得“花魁”的人生逆袭，但你若深究他是如何赢得美人心、抱得美人归？则无非“真情”二字！昨晚，江苏省苏州昆剧院传承大戏《占花魁》在中国昆曲剧院举行首演。
此版《占花魁》由苏昆当家小生俞玖林担纲饰演卖油郎秦钟、沈国芳饰演花魁女王美娘，基本上承袭了上昆岳美缇、张静娴的演出版本。如今重排《占花魁》，在导演兼艺术指导岳美缇看来，是在积累了丰富演出实践和感悟后，对传统剧目中的人情、人性表达的新的认识和理解，拉近与今天观众的距离。
图说：《占花魁》剧照
在长三角一体化不断提速、沪苏两地文化交流日益频繁的当下，苏昆传承《占花魁》也让昆曲传统经典得以更广泛的传承和传播。岳美缇直言：“剧目是要靠一代一代人传下去的，挖掘它的经典之处和价值所在，对今天的昆曲人而言是极为重要的。”
雅俗共赏 举重若轻
《占花魁》是传统昆剧中少见的写实又抒情的轻喜剧，除生、旦主角之外，还有众多贯穿始终的角色人物：酸、闲、刁、憨、恶，他们在舞台上的言与行，生动呈现了彼时社会百态和人情冷暖。
图说：《占花魁》剧照
此次苏昆排演的《占花魁》共六折：《卖油》《湖楼》《受吐》《情思》《雪塘》《从良》。艺术总顾问白先勇强调，《占花魁》的重头戏在于《受吐》一折。“花魁女大醉而归，酒后呕吐，卖油郎一时对花魁女产生了怜悯，用自己的新衣接着花魁女的酒吐。”白先勇认为，正是这一纯情的举动提升了整出戏的境界：“卖油郎用新衣接受花魁女的酒吐，象征着卖油郎用自己的纯真洗涤了花魁女在烟花生涯中所沾染的污秽——《占花魁》也就变成了一个身份卑微的男子以纯真爱情救赎一个陷入烟花火坑女子的故事。”
唯有真情最难觅
卖油郎与花魁女的爱情故事，是数百年来家喻户晓的民间故事，也是各剧种竞相争演的好戏。昆剧《占花魁》出自清初苏州剧作家李玉之手，当年，“传”字辈老师还常演《受吐》《独占》两折，但到昆大班这一代几乎都没有看过。直到1984年，在抢救、挖掘传统的鼓舞下，岳美缇和张静娴才同去杭州向周传瑛、张娴两位老师学了《湖楼》和《受吐》。后经创新和改编，才有了能成为较为完整的六折大戏。
图说：《占花魁》剧照
作为生旦戏，《占花魁》不同于寻常“才子佳人”的爱情套路，它展现的是“高贵与低微”“富有与贫穷”的矛盾统一。“门不当、户不对”的男女为何能够看对眼，阅人无数的花魁女何以愿意委身平凡的卖油郎？岳美缇坦言，归根到底还是一个“真”字，付出最真挚的情感、给予最真诚的对待、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以“真”这一字为衡量，卖油郎秦钟确实是可点可赞的一个真君子：他惊艳于王美娘的绝色，又遗憾于王美娘的身世，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攒足银两，在约定之时来见一见心上人，可是却等来了醉归女子，良宵苦短，他却一夜长坐，不愿乘人之醉，不愿唐突别人，不愿低贱自己……岳美缇眼里，这部戏是昆曲小生特别见功夫的好戏，其特别之处就在于题材的写实和通俗、表演风格的写实和抒情。
“柳梦梅”变身“卖油郎”
2006年，俞玖林参加全国小生培训班，得岳美缇亲授《湖楼》一折，第一次体验了与倜傥才子似又不似的凡人秦钟，传承《占花魁》的愿望在俞玖林心中生了根。2019年，俞玖林郑重向岳美缇老师提出，希望传承并重新制作《占花魁》整部大戏。
图说：《占花魁》剧照
受困于突如其来的疫情，师徒两人身处沪苏两地无法“面对面”教学传承，隔着屏幕，网络连接的延时又让声画不同步，拍曲成了大问题。最终，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打电话。“那时候，每天我和老师要通四五个电话，经常一个电话就是一个半小时，几乎整日整日都在学戏。”前期的充分沟通和详尽的案头工作，为后来的下场排练打下坚实基础。
昨日，俞玖林的表演让岳美缇最满意的就是“自我突破”。“秦钟不同于昆曲经典的小生形象，他的身上既要有小生的儒雅和书卷气，又要有小人物的朴实和真诚善良，对话短，细节多，演员要以此在舞台上展现出这个秦钟的真、善、美，打动花魁女，也要打动观众。”演出前，岳美缇一度很担心，演了两百多场青春版《牡丹亭》俞玖林，难免有点“定型”，一举一动都是巾生的感觉，但卖油郎是介于巾生和穷生之间的角色，他必须“戒”掉柳梦梅身上那种风流儒雅的气质，让自己变得更加憨直。
所幸，俞玖林的卖油郎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初见花魁女时直直的眼神，“受吐”时的怜惜和照顾时的体贴。有戏迷这样评价“卖油郎”：“有种萌萌哒的可爱！”（新民晚报记者 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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