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浒传》中,论起人气角色,鲁智深绝对能排在前十之列。明明是个僧人,却偏偏不遵守清规戒律。佛门的清心寡欲,一点都没展现在他身上。虽然剃了度,但鲁智深依旧喝酒吃肉两不耽误,路边不平亦要起嗔念,以至于,到了后来,江湖之大再无容身之处,不得不去二龙山、梁山泊这地界落草为寇。

水浒传鲁智深的性格哪里可以看出(水浒传众多角色中)(1)

既是如此,为何鲁智深的人气长盛不衰呢?

第一,鲁智深这个和尚,与我们印象中的和尚有极大的不同,这种反差正是这个角色吸引人的地方。

水浒世界里的和尚并不少见,但除了五台山上的几个禅师之外,其他和尚大多都是破戒僧。例如,武大郎过世以后潘金莲请来的法事和尚,表面上装作一副替武大郎超度的样子,暗地里却在偷瞄潘金莲的身子;嘴上念着佛家的经典,心里面却在琢磨美妇人和西门庆的那些脏事。还有个和尚,就是与杨雄夫人潘巧云苟合的裴如海。这和尚人前也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谁能想到一到夜幕降临这人就成了禽兽呢?

鲁智深与这些和尚最不同的一点,就是他从来不会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率性而为。第四回鲁智深嘴馋了,下山去买酒肉。庄家看见鲁智深是个僧人,于是,便不愿意卖给他,说道:“早来有些牛肉,都卖没了。”只不过,前脚进门的鲁智深已经闻到一股肉味,店家也没法遮掩,于是,便搪塞道:“我怕你是出家人,不吃狗肉,因此不来问你。”

这店家和世人一样,都已经把和尚当成不吃五荤的圣人了,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的。然而,鲁智深却偏偏特立独行,要了一碗狗肉吃将起来,好不痛快。酒足饭饱,还要趁着酒劲来到寺庙里,拎着狗腿“扯来就吃”。这些表象,都是鲁智深豪放的表现。

水浒传鲁智深的性格哪里可以看出(水浒传众多角色中)(2)

第二,人的外表,往往与人品无关。鲁智深的行为,与他的本心亦有强烈的反差。

读鲁智深这个角色,笔者经常会想起济公。这两个和尚给人的印象就是“不像和尚”,但他们却都是洒脱之人。

且看鲁智深喝高时是怎么回山的:

“只说鲁智深在亭子上坐了半日,酒却上来。下得亭子,松树根边又坐了半歇,酒越涌上来。智深把皂直裰褪膊下来,把两只袖子缠在腰里,露出脊背上花绣来,扇着两个膀子上山来。看时,但见:知头重脚轻,对明月眼红面赤;前合后仰,趁清风东倒西歪。浪浪跄跄上山来,似当风之鹤;摆摆摇摇回寺去,如出水之龟。脚尖曾踢涧中龙,拳头要打山下虑。拽定天宫,叫骂天蓬元帅;踏开地府,要拿催命判官。裸形赤体醉魔君,放火杀人花和尚。”

所有出家人看到这些,都会对这位花和尚嗤之以鼻。佛门乃清净之地,在山门下这样走上去,还哪有出家人的样子?不就是个“赤体醉魔君”嘛!但是,鲁智深真的做过什么奸恶之事吗?

并没有。

“以貌取人”是人性的劣根,我们往往会陷入外表的误区。在佛门来说,这种认知就是“着相”。鲁智深的皮相如此,但他的内心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为何《水浒传》小说中鲁智深的结局是得以圆寂呢?他明明是最不像高僧的一个,却偏偏修成了正果,这便是在告诉人们修心比修相更重要。

水浒传鲁智深的性格哪里可以看出(水浒传众多角色中)(3)

第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花和尚知恩图报。

路见不平这句话,在司法制度不健全的年代经常被人提及。毕竟,古代的犯罪率比较高,法律的细节没有触及到犯罪的缝隙里,大街小巷上亦没有用于监视罪犯的摄像头。老百姓一旦遇到了歹人,就希望有个人能够跳将出来,伸张正义。《水浒传》里的好汉人人都会喊急公好义这句话,但真正能做到义,而不是装装样子的,唯有鲁智深和少数几人。

林冲遭难时,鲁智深上下奔走无果,在开封府连续找了几天,这才打听到林冲被发配沧州。在鲁智深追赶官差的过程中,只因为听人说了句“店里一位官人寻说话”便疑心有人要加害林冲。鲁智深生怕官差会行凶,于是便特地赶上来,在野猪林救了林冲一命。鲁智深只是猜测兄弟有危险,便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确认情况,这是何等的情义啊!

即便是林冲都没想到,这位交情不深的‘师兄’竟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的性命。

水浒传鲁智深的性格哪里可以看出(水浒传众多角色中)(4)

第四,鲁智深是梁山上为数不多的善人。

《水浒传》的世界里,官二代和富二代像是苍蝇一样多,在东京随便丢一块砖头,都有可能砸到蔡家的侄子高家的公子。虽然以《水浒传》为原型的《金瓶梅》是一部讲述黑暗的世情小说,但在描写权力黑暗时《水浒传》亦不遑多让。在这样的黑暗年代里,鲁智深真可谓是一股清流,让人的心里有所依靠。

鲁智深不畏恶霸,遇见镇关西这样的杂碎时,他二话不说,三拳两脚便将其解决了。同样不怕流氓,所以桃花山一节中鲁智深智斗小霸王。同时,鲁智深还不畏强权,当时高俅已然发迹,高衙内成为平民惹不起的贵公子。可在林冲落难时,鲁智深依旧挺身而出,帮忙奔走。比起林冲与陆虞侯之间的情谊,鲁智深只能算作萍水相逢。可就是发小陆谦害了林冲一家,萍水相逢的鲁大师拯救了林教头,二者之间形成强烈的对比。

鲁智深的善,藏在许多细节里。仍是野猪林一折,当时董超薛霸这两个倒霉官差正打算害林冲性命,手里的哨棒差点杵到林教头天灵盖上,鲁智深横空出世,“把这水火棍一隔,丢去九霄云外……跨一口戒刀,提起禅杖,抡起来打两个公人”,以暴制暴,让人看了好不痛快。敢如此对待好汉的弟兄,若将当事人换成其他水浒英雄,董超薛霸这两个贼公差的生存率几乎为零——遇到武松,两人绝对会被单杀;遇到李逵,官差亦会被剁成肉馅。

好汉们往往快意恩仇,不会放过这种小人。且看后来董超薛霸谋害卢俊义时,便让燕小乙一箭一个,全都报销了。他们人生中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谦和的鲁大师。鲁智深非但没有害他们性命,在林冲饶过了二人之后更是将这段恩怨抛诸脑后,对董超薛霸说道:“你这两个撮鸟,快搀兄弟,都跟洒家来!”

水浒传鲁智深的性格哪里可以看出(水浒传众多角色中)(5)

第五,鲁智深是真正的智者。

施耐庵先生,对鲁智深大彻大悟的这一段着墨颇多,足见施耐庵本人对这个人物的热爱,所以才会用心地刻画鲁智深这个形象。鲁智深追随众兄弟征讨方腊之后,来到杭州六和寺休憩。某个夜晚,月朗星稀,鲁智深睡在僧房里,突然被江面上的雷声惊到了。鲁智深来自关西,根本没有听说过浙江潮信,还以为是敌人打了上来,连忙爬起身来拎着禅杖出门。

和尚们见到鲁智深这副模样,相当吃惊,询问鲁智深为何要如此戒备,是要去什么地方。鲁智深回答,他听了战鼓的声音,所以才整装待发,准备出去打仗。一众和尚听罢都哈哈大笑,告诉鲁智深这是潮信,并不是什么战鼓。好奇心大起的鲁智深连忙询问僧众何为潮信,六和寺的僧人向他解释道,每天这声都会在八月十五日杳然而至,十分准时,所以叫潮信。

这时鲁智深不由得回忆起一句话:“逢夏而擒,遇腊而执。听潮而圆,见信而寂。”这是五台山智真长老临别所赠的偈语。鲁智深询问诸和尚“圆寂”是什么意思,大伙给他解释了“圆寂”就是死亡。听罢,鲁智深豁达地表示,原来洒家今天就要圆寂了,那么,还烦请各位替我准备洗澡水来,洒家要沐浴。

和尚们没见过这种性格的人不敢忤逆,只能乖乖地给大和尚准备了衣服和洗澡水。随即,鲁智深打发手下去请宋江来看他。鲁智深在佛堂上端正坐好,“左脚搭在右脚上,自然天性腾空”。宋江赶到时,鲁智深已然没了呼吸。只见他的身边放着一篇颂子,上书: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水浒传鲁智深的性格哪里可以看出(水浒传众多角色中)(6)

显然,相比于那些做足了表面功夫,骨子里却是龌龊之极的和尚来看,鲁智深实乃十足的圣人。之所以鲁智深能在临终前大彻大悟,以高僧的姿态坐化,就是因为他的本心始终是善良的。

与李逵这种极恶之人不同,亦有别于武松这种放不下嗔念的勇者,鲁大师是真正有慧根的比丘。后世总是喜欢拿鲁智深喝酒吃肉说事,殊不知,梁武帝之前的僧人从无忌口一说。是否喝酒吃肉,这些都是用于自我修持的标准,倘若太过执着于此,就未免“着相”太深了。

参考资料:

【《水浒传》、《水浒传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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